因为我妈太温柔，所以老被我们“欺负”

文|柴火妞

我妈，一上台就紧张，一考试就手抖，正式场合一个都参加不了，在生活中却是个话唠儿，经常没有一句能说到重点，以至于我有点事儿都只爱跟我爸说，实在闲的时候才为了照顾她情绪性的跟她通个电话。可这也说来奇怪，不知为啥每次想家的时候，想的又都是我妈。

妈妈式思念

今年暑假，因为去菲律宾实习没有回国，老妈期待的问我寒假到底回不回国，谁知边上的老顽童非得一脸嫌弃的说机票太贵不给买，让我就在学校呆着。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安慰我妈，“这不是有视频聊天的嘛，咱给我爸省点钱吧。反正我明年暑假就毕业，再熬一熬就回去了！”哪知老妈一个哽咽说，“哎，回家了，也是天天出去同学聚会，妈妈连你的手手都摸不上，连胖了瘦了都晓不得，是不是还是那个干爪爪，一点肉肉都没有。”

我心里一个咯噔，想起去年圣诞节假期回国，只在家呆了不到一周，还几乎每天都要跟同学出去嗨一嗨。要是我爸在家，我肯定不敢老在外面疯跑，也就欺负我妈好说话，却捞的个回了趟家也没解我妈思念的名儿。

这么多年，我妈在家一直都这样，凡事我爸禁止我进行的课余生活，都是我妈暗地里偷偷通融我，照顾我的小情绪，同时还得安抚我爸的大脾气。

妈妈式安抚

上学期我学习压力过大，加之各种事情蜂拥而至，又长期失眠，精神几度崩溃，缺席了很多场合，无人理解之余，又饱受各种口舌之辱。

那个下午，我瘫痪在床上拨通爸爸的电话，没说几句就嚎啕大哭起来。老顽童这个时候也不放过我，非问我一句，“窗户是关着的不，这么哭邻居会不会杀过来？”我破涕为笑，开始听爹爹跟我喋喋不休的分析人情世故，二八定律，卓越的孤独者……每一句都是要拿出笔记本记录的划重点金句格言，听爹爹说完，虽是止住哭了，深呼吸了一口，嗓子眼里却还是憋着一口老痰。

转移战场再跟老妈唠起来，她实在太温柔了，我就欺负她。“你看你天天能回家，家里有老公有孩子多幸福，你说说你能理解的了我这们这些留学生的痛吗？”

老妈哼哼哈哈的笑着，仿佛压根儿没听见我说什么。直接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我拉家常。

“医院里的病人多的嘞，呼撒撒得，天天上班儿就跟打仗一样。那些个病人呀，得上病了，那心情肯定不得好呀。排个队哪有什么耐心，妈妈呀，就天天在窗口儿被病人骂。他们排队排的麻烦起来要骂人，有些检查要憋尿，有的人尿憋好了队还没有排到，憋不住尿要骂人；有些没憋好尿，排队到了，进去大夫没法做B超的也还要骂人。妈妈在窗口呀就天天挨病人骂。严重的还要投诉妈，说要给妈摄像说要放到网上去。哎，就算病人把妈骂死了，妈也要给病人陪上笑脸呐。病人多的嘞，大夫做B超做的也麻烦，妈妈的工作不单要给病人排号，还好给大夫们分配病人，这看起来简单的工作，你说说每个病人检查的项目难易程度也不一样，能分配的均均匀匀可不是个容易事儿嘞。大夫们检查了太多的病人，一下累上头儿了，脾气也暴躁，还不是要拿妈出气，还要怨抱妈没分配好，说妈不公平。这个工作呀，可是不好搞的很嘞～”

听妈妈在电话那头一个人唠叨，说的尽是医院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听完妈妈叨叨，我却安静了。比起我妈每天的工作，我经历的这些能算得了什么。

我妈在医院里工作二十多年了，大约十年前医院要审批的时候，我妈因为一考试就手抖，怎么都考不下来上岗证，被医院从临床调到B超室做登记注册的工作，我想起这些年妈妈上班，但凡医院有什么大检查，我妈都是提前被通知不能休假的那一个，科室里有什么外出，办公室需要留一个人的时候，我妈就是那个被留下来的。主任觉得，留谁谁都不乐意要有脾气，唯独我妈是个好说话又没脾气的主儿。因为我妈一直以来干活都是仔细认真从来不出纰漏，故此主任这样“欺负”我妈，倒也是对我妈的格外器重了。

妈妈式佳肴

脱下白大褂，回到家的我妈，但凡看到没叠的被子乱丢的袜子都要马上收拾。出国读书前，我们一家四口还蜗居在只有三十八平米的四合院一角，家里却从来都是一尘不染。因为妈妈的工作更辛苦一点，所以只要爸爸没出门儿，家里就都是爸爸主厨。

据听说我爸当年声称自己学过厨师，还拿这个给自己加分娶到我妈，所以这么多年，也是含着泪要把饭端出来呐，偷笑。可我妈那个“挑剔”劲儿，戏实在太多了。“豆腐切的人脑瓦块”，“这么咸，卖盐的也叫你放锅里炒了吗”，“这个是打过鸡蛋的碗，一股狗膻气，快走开”，“土豆丝切的指头一样粗，咽不下去”……

不敢嗔怪，等我爸不在家，或者我妈偶尔休班做菜的时候，我和我老妹儿每次最少都能吃三碗。

厨房里，我唯一能欺负我妈的就是她鸡蛋炒的不如我爸。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挑食不爱吃鸡蛋，可唯独对我爸做的炒蛋还算不嫌弃。现在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爸不在，我妈把鸡蛋炒死了，干瘪瘪的超级难吃，我一口都吃不下。那天的我妈被我嫌弃死了，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非要怼我妈，说我只吃我爸炒的鸡蛋不吃你炒的。那天是记忆里唯一一次我妈骂我“白眼狼”。

真是该骂，截至目前，又有两百多天没吃到我妈做的饭了，哪怕就是一个清炒土豆丝，我也想吃我妈炒的啊！

我还是爱欺负我妈

前几天，我懒得不想做饭，又打电话欺负我妈说，“你快点办护照啊，公休假的时候来我这里，给我做几天饭吧。”我妈没好气的说，“你娘烧着来回机票钱，跑到你那里，你不带你娘出去玩儿几天，就把你娘圈家里给你做饭呀，你这个娃娃真是白养你了。”说完了又自管自乐呵乐呵的笑，她知道我是想她了。

我妈就这么一直温柔着，一直被我们“欺负”着。却在这所有的欺负里，沉淀了我对她肆无忌惮的爱，还有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