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22——从噶尔到昆仑山荒原,噶尔到日土125公里,柏油路,以下是新藏线是难走的搓板路,414公里,全程539公里。
半夜老婆老是埋怨冷,我没有理会。早上我是被冻醒的,起来一看,车玻璃上被我们俩呼出的气,已凝成冰棱。
确实冷啊,海拔这么高,人烟又稀少。
我打开暖气开车出发,让她在后面睡吧,让她暖和一些。
在这次旅行中,最艰巨的是今明两天,我们要通过新藏线难走的路段,这辆车是否能经得起考验,我们会遇到什么麻烦,不得而知。
新藏公路(喀什——狮泉河)公路,全长1455公里,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途中翻越5000米以上大山5座,其中最高的界山大坂海拔高达5248米,这是几条进藏路线中最危险的的,特别是界山达坂和死人沟。在短短的3天时间里,从海拔4500多米的阿里翻过5200多米的山口再到900多米的新疆,加上复杂多变的气候,肯定已经超过了很多人身体正常承受的极限。
噶尔到日土县,125公里,全程柏油路面,不在话下,两个小时就赶到了。在日土加油时,油站的人告诉我,无须备过多的油,沿途都有加油的,只要有饭店,就有油。只不过是私人加油站,油价肯定贵些。还有,油桶底部的油不要加,有渣。他还说,新藏路多是搓板路面,只要把速度提到八九十公里,就会很平稳。他还说,我的这辆车,一天能跑到三十里营房。我还是买了两只塑料桶,作备用油箱。
我的电脑鼠标坏了,但是日土这样一个县城竟然没有鼠标卖,听一个年轻人说,要到噶尔才有卖。日土尽管很小,但是很整洁,清爽,给我的印象很好。
出了日土县就是班公错,班公是印度语,意即一块小草地。错是藏语,湖的意思。这个湖是名符其实的中外合壁。班公湖呈瘦长形,由东至西伸展全长150公里,南北跨度只有2-8公里,东面三分之二隶属中国领土范围,余下西面三分之一则属于印度。有意思的是,班公措在中国境内是淡水湖而在印度境内则是咸水湖。
班公错碧蓝一块,风和日丽波浪不兴,公路沿着湖边行走。看起来倒有点诗情画意,我却显得有点紧张。路面是搓板,开得慢颠簸太大,开得快容易飘,一飘就会飘到湖里。我心想,千万不要在平地翻车啊。
出了多玛,这是九百公里的无人区,比青藏线的可可西里无人区和羌塘无人区还要大,地图上在这条线上倒是标了几个地名,实际上这几个地方,要就是兵站,要就是有名无人。一个点到另一个点,往往有一两百公里。
当我在一个景点拍照后,我觉得车速上不来,颠簸得很厉害,我想,搓板路嘛,很正常,只要速度提上去后,就会平稳得多。我挂低速档,速度还是提不上来,直到左后轮发出声响,我才停车。下车一看,糟了,我的左后轮不是漏气,而是被撕得四分五裂。轮子完了,甚至连钢盆也完了。
我的脸色一下子又回到了扎达。
换胎倒是小事,在这无人区,前后几百公里没有人烟,即使有补胎的,没有钢盆,我也寸步难行。全程的石子路,刀一样锋利,万一再坏一个胎,怎么办。我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我一个肥胖的老者,趴在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上,费了很大的劲才换好车胎。看见我的熊样和神情,老婆第一次主动提出开车,她知道我的心情,我现在是烦死了,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不知道。前面一百多公里的死人沟有补胎的,但愿那里有车轮卖,旧的也行,能解决我的问题。还有,但愿这一百多公里我的车轮不再被扎破。
我靠在副驾驶室上,散目而思,如果真的那样,轮子再被扎破,那么,我只能把车停在路边,把破轮子拆下来,把车上贵重物品收好带上,与老婆连同破轮子,在路边搭车到补胎处,把胎子补好后再回来。这一路的车太少,这样折腾下来要几天,不知道。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在第一时间内感觉和发现车轮被扎坏,如果在第二时间或者第三时间,轮胎损坏大再发现,那就晚了,那就不叫补胎了,那就是生产一个轮胎了,沿途的补胎者绝对办不到。
我现在极为矛盾,既不想感觉车胎被扎,又想在第一时间感觉车胎被扎。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会这样来折磨我啊。
不经意间,我们经过界山达坂,这是世界上最高的山口,海拔5248米,其实,我们一点都不觉得高,因为这一路,我们都在5200米左右折腾。我还是下了车照了像,我仔细看了碑石,经过涂改,原来写的是6000多米,大家一直有争议。现在改过来了,用红色改过来的,5248米。界山大板一带的新藏公路是地球上最高的公路。新疆人称大山口为大板。界山大板就是西藏和新疆的分界线:在此以南是西藏,以北便是新疆。山旁有一湖,蓝色,我无心欣赏。
过了界山达坂,便进入新疆。
终于到了死人沟,这个名字听起来怪吓人的,我的两本地图册都没有这个地名。我现在最关切的是车胎,下车问第一家修车的,他问我的车胎被扎的是大洞还是小洞,大洞他还补不起。听他的话音,看来被扎大洞的车也不少。问第二家,他说他有一个胎,是小车胎,拿出来看看。
车胎倒是差不多大,他开口一千元,少了不谈。这只旧胎,换个地方,最多一百元,但是这里是死人沟,是世界屋脊的屋脊。照这个四川来的修车人所说,他一年只能在这里呆上几个月,全年要赚的钱也就在这几个月,这里环境这么恶劣,鬼都打得死人,谁愿意上这里来,不贵怎么行。
我一口答应,只要用得上,就一千元。要知道,我是个砍价高手,此时我觉得,砍下一两百来,一点意义都没有。老婆却埋怨我不砍价,少一百是一百,少几十是几十。要知道,她到菜场买菜,为了几毛钱甚至赌气不买了。
钢盆变形了,即使胎子装上去都没有用。老婆聪明,她提出装内胎,可以避免钢盆变形的问题。车轮装好了,比原胎大了一点,我认为问题不大,多少可以应付一下,可作为备胎。尽管一千元要价高了点,但是这个人工作倒是认真负责,他试了又试,检查多遍,怕我在路上用不上。
还是老婆开车,这下我有底了,她也有底了,她的车开得飞快。这里的地形特别平坦开阔。开阔到什么程度,这么说吧,一万辆车,排成方队,不用掌握方向盘,以一百公里的时速向前冲,可以冲几个小时。
这是昆仑山上,是无垠的荒原,有无数条车道。这里没有交通规则,用不着靠右行驶,不同方向的车在其中自由穿插,绝不会担心撞车。
还是搓板路,极有规律的搓板路,我估计地面上每个坎的距离丝毫不差,否则车辆的跳跃不会这么均匀。我建议老婆走便道,或许这样更平稳些,但是便道坡度太大。有一次,她把车腾在空中飘忽,半天不着地,我的心立即紧张起来,不知最后落在地面时是车的四个轮子还是车的侧面。好在是四个轮子着地,我跟着飘忽的心也落下来,着地后,她首选搓板路,宁可颠簸,不愿飘忽。
在路上,被废弃的破车胎随处可见,这些车胎的破损程度和我的相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也找到了作为一名驾驶员没能感觉到车胎爆了还在继续开车的荒谬行为而开脱的借口。
天黑尽了,我们仍在昆仑山的荒原,这是万年冻土,是没有任何生灵的禁地,我们,将在哪里栖息?
听修车人说,在高原过夜,如果不是负号柴油,就会被冻住,要用火烧才能解冻。我们不会这样的作业,老婆执意要赶路,现在我们一直都在下坡,海拔越低越好,这样保障更大。我计划赶到大红柳滩,那里有食宿站,到那里即使车被冻住,也好找救援的。粗算了一下,到大红柳滩还有70多公里,我想,两个小时,最多三个小时就能赶到。
老婆今天表现得很好,自车胎爆后,一直是她开车,晚上也是她开,她说她看得很清楚,没问题。
尽管这样,我还是有点担心,尤其是下陡坡,我坐在副驾驶室,为她操心捏汗,为她不停地踩刹车,脚都踩痛了,尽管刹车装置并不在我这边。两三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到达,远远看见灯光,误认为是大红柳滩,可是老是赶不到亮灯处。
下了一段大坡后,我不愿再赶了,我怕出事,或许今晚是我们艰难的最后一夜,明天以后到了叶城,通通都是柏油路了,今天一定要稳住。我说声就住这里吧,便下了车。望着万古明月和万古荒原,不得以我又同意了老婆的意见,外面寒风刺骨,地面一层厚厚的白霜,柴油肯定会被冻住,还是继续走吧。
直到又下了很多坡,在我的坚持下,老婆才停车住下。我知道,在这里,没有猛兽,没有歹徒,只有曾照过古人的月。
在睡以前,我对老婆说:你还挺管用的,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
听了我这番话,她眼睛骨碌碌琢磨着,半晌,才嗔笑着打我一下,说声你坏。
我君子般的回答说,你不要理解偏好不好,我说你白天也能开车晚上也能开车。
她说,你就不是这个意思。
我问她我是什么意思,她想了想回答:你心里清楚。然后她靠住了我。
老婆晚上再是有用又怎么样,这样的荒原这般的寒冷,没兴趣,我们和衣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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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晚上再是有用又怎么样,这样的荒原这般的寒冷,没兴趣,我们和衣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