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0 《国民帮会秘史》

青帮头子杜月笙，与黄金荣 ，张啸林并称上海三大亨。张啸林抗战之初就投靠日本特务机关，1940年为保镖林怀部所杀，黄金荣1953年在向上海区军事管委会提呈自白书，说明历史问题之后不久，就在惊恐中偶发热病身死。只有杜月笙解放前夕卖了房子跑到香港做寓公，1951年病逝，算是有个善终。从最底层的流氓出身，到在上海滩叱咤风云，历经劫波而不倒，杜月笙是他那个时代的典型创业者，只看他的胸襟气度，很值得学习。

关于他的故事多有流传，例如所谓的“杜月笙识人术”之类，多为穿凿附会。最近我偶然翻出了一本中国文史出版社的旧书《民国帮会秘史》，作者均为亲历者口述，其中杜月笙一章，是其结拜兄弟范绍增所作。范是四川的袍哥大爷，与杜月笙过往甚密，双方还是干亲家，他的回忆较为可靠。对很多创业者来说，缺乏人脉是一大痛点。常听人说，人脉是无法刻意培养的，只有你自己足够强，人脉才会找上你。这句话是永恒正确的废话，也是负气之语，今天就讲讲杜月笙是如何从无到有“聚人脉”的。

杜月笙特别善于捧人。要捧一个人，可不是简单的夸夸别人的优点而已，杜月笙捧人捧的不着痕迹，使被捧的人非常高兴。抗战胜利后四川发生水灾，四川省参议会议长向传义与何北衡去上海募捐，先找上海市长吴国桢商量，吴推的干干净净，说他们来迟一步，刚刚募过苏北等几处，又要捐没有办法，向等人马上去找杜月笙，杜月笙立刻答应下来，拍着胸脯说：我们抗战时在四川吃了几年，今天四川有灾，不帮忙还算什么人！他没几天就把这件事办好了，本来他可以把募捐的钱给向传义就行了，但他却借这个机会去捧孔祥熙。

他先和孔祥熙说明四川募捐吴国桢不帮忙的经过，并说他愿意代办，请孔出面就行了。孔祥熙当然很高兴听他安排，请杜月笙，吴国桢，向传义，何北衡来家里吃饭，席间，孔祥熙按照杜月笙教给他的话说了一遍，并加了几句四川是第二故乡，有难一定相助之类，然后指着杜月笙说：这件事我已经关照月笙马上去进行，一定要对的起四川同胞。杜月笙站起来表态：既然院长这么关心此事，月笙一定遵命尽力去办，也希望大家尽力协助我。当时范绍增也在场，他们几个知道内幕的人，看到杜月笙耍的这套手法，使得孔祥熙眉开眼笑，莫不在背后举起大拇指。

杜月笙捧孔祥熙一向下功夫，因此孔祥熙也愿意替他捧场。孔曾在杜儿子的婚礼上，当着1000多人的面，说杜是“中国少有的事业家，有远大的见识和克己助人的人生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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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对想要结交的人，非常用心。总是先找与此人有关系的亲友，表示对这人的仰慕和恭维，使人乐于和他见面。他结交人的手法也跟一般人不同，见面时表现的很亲热和谦虚，一经见面后，他认为这个人对他可能有用，必然千方百计在其他场合，或者与这人相关的人面前，故意吹捧此人一番，这些话传到对方耳里，对方就从心眼里对他产生好感。

他还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意，能根据不同类型性格的人，运用不同的手法去对待，一些人和他见面之后，总爱和他交往。我的合伙人杨铄今老师，有一个重要的价值观就是“在意别人的在意”，我和他开玩笑说，这方面他简直是杜月笙的门生。

在很多人眼中，像杜月笙这样的青帮头子，每天肯定少不了打打杀杀，其实杜月笙在离开黄金荣家自立门户之后，极力注意避免树敌。他刚出头时，遭到很多大佬欺压，特别是魏廷荣兄弟，也是法租界有名的黑帮老大，处处压制杜。后来杜羽翼丰满，开始向魏氏兄弟进行报复，曾派爪牙暗杀他们，逼的魏廷荣离开上海暂避。但是后来魏回到上海时，杜月笙地位已经稳固了，就不再算旧账，对魏廷荣表面上还很客气。

别人有事找杜月笙帮忙，只要他觉得以后这人身上能找回本钱，他也总是很痛快的答应下来，自己赔点钱也没关系。他常常就告诉手下人，要从远处着眼，不要从近处着手，所以每次他有事去找别人时，也总很顺手，只要一个名片或电话就能解决问题。

他还极力帮助一些看起来失势的人，如丢官的政客，落魄的文人等，请他们充当谋士，替他捧场，他也发自内心的注意听取这些见过风浪的人的意见。他用过的秘书当中，有“六君子”之首的杨度，以及当过徐世昌总统府秘书的徐慕邢，他和这些人交往时，处处表现出虚心求教，执礼甚恭。这套手法，让流氓打手，达官贵人，自命清高的学士，都对他忠心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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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的另一个习惯是重然诺，他答应去什么地方，一般都不会失约。他身体一向不好，却好女色，还吸鸦片烟，烟瘾很大，每天要抽二三两，但是他抽烟有定时，每天早午晚抽三次，之后不零抽，这样不耽误应酬。即使哮喘病发作，也要勉强参加定好的约会。

他常和范绍增说：无论怎样都要言而有信，否则不如不答应。某次川盐银行上海分行开张，他与范同去道贺，在汽车上哮喘发作，几乎气都回不过来，稍微好转一点之后仍坚持前往。

杜月笙比黄金荣，张啸林出道都晚，但不到十年就后来居上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他花钱痛快，总是左手进，右手出，不像黄，张二人只进不出。在他全盛时期，更是挥金如土，常常每个月底，各方面进账还没转入户头，就有部分已经送出去了。

他给别人恩惠时，还有一招很高明的手段，用他自己的话就是：花一文钱要能收到十文钱的效果，才是花钱能手。范绍增经常乱花钱而不讲究目的，杜就经常如此劝他。杜月笙对别人的帮助，，往往自己不出面，如送人一笔钱财，或帮人解决一个难题，做了之后，不承认是自己做的，而代他出面的人，又往往把他帮助别人而不肯出面的内情告诉对方，这样一来，受他帮助的人便更加感激，处处为他宣扬。

常清静经曰：上德不德，下德执德，也就是说，所谓的上德，就是不要让别人感受到你的帮助，而下德，才需要时时刻刻提醒别人记得你的施予。杜月笙可能并非从哲学层面理解这个问题，而是洞穿了人情世故。

中国颇有一些企业家，也遵循“财聚人散，财散人聚”之道，如蒙牛创始人牛根生。不过，如何聚，如何散，不仅需要慷慨，也需要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