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泉,我曾在梦里吻过你

题记:那里曾经是一片世外桃源,而今是座空城

西安的春天是短暂,过完了冬天就可以直接穿夏天的衣服了。白天的天气非常好。我竟然在宿舍赖了一下午,原本打算要早点回家,看来今天又得火急火燎的去赶末班车,在宿舍赶忙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出发了。

大约在七点钟我来到了县城的车站,赶上了最后一趟812。大概是才开春的原因,上学的上学,打工的打工,往日拥挤的返程车上今天并无几人,我打开最后一排座位旁的车窗,带着耳机坐了下来。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灰的幕笼罩着远方,但还能依稀看清楚终南山的轮廓。车渐渐地靠近了山前,凉簌簌下山风顺着喉咙攒进了心窝,家,越来越近了,可回家的欲望越来越淡了。想起到家乡后要目睹的那一切,要用心接受的那一切,我心中说不出的凄凉感油然而生。

也许有些地方我曾梦里到过,也许有些人曾在梦里有过邂逅。 我打开手机又开始循环起每每心情沉重时才听的歌,陶醉在这趟812路公交车上,情绪顺着《我和草原有个约定》的旋律渐渐离开了开始时的沉重,思绪也回到了梦中到过的地方。

我来到了一片世外桃源, 这片桃源的轮廓差不多像个圆。圆心在有三个用石头箍起来的井的地方,井在一个五米见方的土台子上,台子的四周有几颗年龄比较大的柳树,环绕着井。井比较浅,最深的估计也才三四米。井底常年有泉水冒出,扑腾扑腾的,像鱼在吹泡泡。井底一侧埋着十来支水管,那是这地方人的生命线。其他的两口井水被并到这一个井里来。多余的水顺着地势渗出去,在离井口五米的地方发育成一条小河。 这地方叫“爷祠”,就是龙王的祠堂。在干旱的年份,地方人都到这求雨,平时也没人来。所以井也没有井盖, 在夏天的时候,你会常常看见这地方的小孩提个小瓶子下到井底捉螃蟹。捉了螃蟹又在小河的旁边玩泥巴、玩水。或是用谁家窗子上撕下来的纱网堵在五米开外的地方,等待着虾米上网。 还有的攀在柳树上扯柳条做花帽子玩。   

在泉的后方是牡丹园的正门,而牡丹园的主体在泉的西南方向。牡丹园和我同龄,她是九三年开园的。有着赏花何须去洛阳,世外桃源牡丹香的称号。山上的景色自然之美不用再多说。要说较为有趣的还算园子里的山洞,山洞大约有几百米深,而且里边有好多迷宫,稍不注意就走到了岔口,走了很久看见光了,以为是出口,到头一看原来还是入口。这还算你运气好,有些岔口进去是各种妖魔鬼怪的石像,稍不注意就被吓一大跳。 所以进来的游客得有火把,可是火把从哪来啊? 有两个这地方的小孩童发现了商机, 他们两从家里或者庙里带些蜡烛。当然庙里应该算偷吧,再从山上找些稍微粗的树枝,把蜡油涂在树枝上便于树枝燃烧,火把就这样做成了。因为对山洞熟悉,他们一方面做导游一方面提供火把。每三五个游客收几块钱当做导游费。每到周末他们除了睡觉基本就不回家,山上有卖吃的,赚来的钱还能买些好吃的。剩余的钱就成为在学校里的零用钱了。

在泉的西北方向一个山沟,被当地人成为李家沟。李家沟靠上是桃园家,是独户,独坐在沟的西岸平地上。那地方有大片的桃园杏园,还有黄花,一到春天 园子里的景象特别美。那地方风水也好,代代长寿,袁十二就活了95岁。 李家沟靠下的地方在西边是这地方的三队,沟里地不好被荒着,有勤快的农家会开垦炕大一坨地方种些玉米、黄豆、绿豆。东边是邻村的果园,有苹果、杏 、油桃等水果,放到现实也算个水果超市。 这些农作物都好景不长,到玉米成熟时,三队袁家的老二带些街道几个孩子就到沟里偷玉米烤着吃。水果成熟了他们更是放肆,中午趁着果农休息,拿着大书包来偷,完事了路上洗也不洗就把水果往嘴里塞。

泉的东北角是这地方的四队,往南约摸五十米是终南山一带最早的水泥厂,有了这厂子为地方的劳力提供了好多工作岗位,也让有生理缺陷的人有挣钱的机会,像肖家的老大,二队的王老六。虽然挣得少,可他们一年四季也不闲。 

泉东南角的地方名叫竹峪沟,竹峪口是这里孩子们的天堂,她往往能把全部的孩子聚集到一起,而不管你是哪一队。在这里二队的明明认识了三队柳家的 、袁家的、王家的、杨家的孩子们。春天一同到沟里摘羊奶奶(山里的野果子),夏天砍竹子,打核桃,秋天摘五味子,八里炸。只有冬天他们才不到这里来,那么冬天去哪呢?

冬天出村路滑雪倒不错,有五百米的下坡,一滑就滑倒了桃源的出口。去学校的路上他们结伴而行,比滑雪,滑到了村口离学校就不远了。出村路也有条风景线,那就是两排整齐的柏树,西边柏树底下是泉眼发育流下来的河流。夏天有柏树遮阳,还有小河降温,孩子们从学校回来一口气从四队走到一队都不会觉得热,即使热了也能直接到河边洗个脸。顺路还能在柏树树叉上掏个麻雀蛋,几乎每个树上都有。 

812路汽车司机摇醒了在梦里徘徊的我,虽然,我知道那是梦,但我依然愿意陶醉在梦里而不愿清醒。我想回到梦里再见见那梦里的人,我想回到梦里再看看那世外桃源。

车停在了出村路口,我不愿再往上走,那仿佛是座空城,我害怕目睹今天现实中的这一切。害怕在路上遇见现实中城里的任何人。可一切又历历在目,山被削去了半边脸,泉水不再潺潺流出,牡丹园竹峪沟像是整容的人脸上缠了几条混凝土纱布;李家沟早变成了垃圾沟;水泥厂变成了废弃工地;出村路上的柏树换成了比凳子还矮的“绿化带”;整片整片油绿的麦田我该上哪去寻觅?

我像别里科夫一样低着头走进了家门,幸亏路上没有遇见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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