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新暴风 旧骤雨

大刘出轨,这是第一个出乎意料;出轨同公司的女上司,这是第二个出乎意料;而让圆圆更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不服软、不求饶,坐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就离婚。这一下,圆圆的地雷全炸了,让她炸的不是离婚,而是大刘竟然先提离婚。在她眼里,自己原本是要控告、追加赔偿的受害者,结果反而吃憋变成了别人丢弃的棋子。从得知这一消息的那一刹那,圆圆疯了,小时候的那套撒泼打滚全耍出来了,而且级别堪比台风、飓风、龙卷风。

赫然看不下去了,虽然在婚姻问题上,她自身也是泥菩萨,但是好歹还没过江,看圆圆这架势,距离魂飞魄散也不远了,赶紧拉着恩美来解决。

恩美太了解圆圆,不管是心理心气、还是物质现实,她永远都是完美、无可挑剔的胜利女王,对于一个从小到大都在“人生胜利组”的人来说,这场婚变相当于“首创”——人生的首次创伤。所以,她想了想,这事要想弄清楚,得从大刘切入。

经过酒店大堂那么一闹,同时又在新媒体上那么一发酵,大刘也没法上班了。和他的见面,约在他家附近的咖啡馆。

望着对面的恩美和赫然,大刘先开腔。

“我知道你们俩的来意,但是呢,我谢谢你们,我有这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你们也不用劝我收回成命。”大刘先抛出自己坚持的观点。

“你们俩在一起,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了,怎么能说散就散呢?怎么也得念旧情吧。”赫然先打感情牌。

恩美一听,这明显没问在点上,大刘是干净利索脆,她也开门见山。

“圆圆的问题在哪?”

“在哪?你们和她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还不了解她吗?”大刘声音抬高了。

“我们了解的是她朋友的一面,至于她在生活中,你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是我们了解不到、也是我们没有义务、也不想了解的,”看大刘还在气头上,恩美加重语气,顺着他的气场往前走,继续说:“一个人在朋友面前什么样,不代表他在工作中就是同样的样子,一个人在工作中什么样,也不代表他在家庭中就是同样的样子,每个人都有黑暗的一面,我们对你们的黑暗不感兴趣,对你们的八卦也不感兴趣;你们或分开、或继续在一起,都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对,你说的对,我们和她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也正是出于朋友,出于她和你的朋友,我们希望的是你们先各自好,至于不管是哪种发展方向,经过这么一次,对你们未来的选择,都是成长,至于你愿意不愿意跟我们说,都没关系,这是你自己的意愿,我特别尊重。”

听完恩美这么一席话,大刘不说话了,沉默了几秒,他降低了语气。

“她最大的问题,就是三个字:瞧不上。比如,我说这东西好吃,她说怎么那么难吃,我说这东西好使,她说她之前用的东西好用一百倍;对人那就更不用说了,我早就不在路上瞧女生了,因为每走过一个女生,她都先告诉了我对方长什么样,就是真丑、真胖、真老土;至于工作、或者想做什么事,她给予的意见总是你行么?恩美,如果换做你,每天这么负面的生活,你什么感受?!”

“我明白了。”恩美回答,大刘这一点说的对,这是圆圆的性格特点:强势、尖锐。但话说回来,圆圆这种从小家境优渥的公主,虽然脾气大了点,但因为不用为吃喝发愁,所以一向心思简单、没啥心眼。大刘的感受,恩美能体会到,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想问大刘。

“大刘,刚才说的这些情况,以及你的感受,我们或多或少,能理解一些;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你说。”

“当初,你是怎么被圆圆吸引的,她当年的优点你还记得么?”

大刘一楞,他没想到恩美问的是这么一个问题,按照常人的逻辑,恩美应该问的是:“圆圆一身毛病,那你就没有了吗?”所以,面对这个问题,他又沉默了一会。

“我当初看上她,其实很简单,就是她身材好、屁股翘,我说这个你们也别介意,我是男人;如果说她的优点,确实有,不兜圈子、不耍心眼;只不过,她的负面作用太大了,这一点是我当初没想到的,”大刘停顿了一下:“当然,我也有错。”

大刘说完,三人一片沉默。话虽不多,但都点到了要害。在恩美看来,结婚、离婚,谁选择谁、谁不选择谁,都是太过私人的事;而且,从大刘和圆圆的这场婚姻中,从目前暴露出的问题中,不管是性格以及外遇,都是涉及到两个字“改变”,可是要不要改变、如何改变,这也是双方自愿的事。一句话,外人的力量,实在有限。

“我先去趟洗手间。”大刘说。

“怎么办?这两口子的问题,看来比较难弄,跟我们家新旧思想一样难弄了。”赫然也泄气了。

“是啊,这不是新旧思想的问题,而是软硬势力的碰撞。”恩美说。

“按照圆圆的脾气,她现在恨不得把大刘撕了,现在她还怀着孩子,这可对她、对孩子都不好,现在首要的是,让她先把气消了,再说以后的打算。”赫然说。

“同意。”恩美回答。

等大刘回来,赫然开始主说。

“是这样大刘,刚才我和恩美也合计了一下,我们希望你们好,但是呢,这日子过还是不过,还是在你们两个人的身上。”

“明白。”大刘说。

“现在呢,你们俩都在气头上,现在圆圆还怀着孩子,这要是再闹下去,对你们俩、对孩子都不好,所以,我们的意思是,你们要不先冷静冷静,过不过的事先别提,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我知道,”大刘也是个明白人,“即使我现在提,法律也不准啊,我清楚,我也谢谢你们俩帮忙。”

看到大刘有了配合的态度,恩美和赫然觉得这一趟没白来,聊了几句家常,双方各自离去。

有句话叫“按下葫芦浮起瓢”,用来形容大刘和圆圆的关系,更合适不过了。当恩美和赫然把大刘的意见反馈给圆圆的时候,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别啊,想离就痛痛快快的离!我眼里不揉沙子,也用不着他同情我和孩子!法律不让他提,没关系,我提!我成全他!”圆圆杏眼一瞪,杀伤力的话张口就来。

听到圆圆这么说,恩美和赫然傻眼了,她俩深深知道,圆圆比起大刘,那可是更不听劝,她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拉的回来。赫然和恩美相互对看了一眼,无奈且只能接受。

最终,圆圆还是选择和大刘离了婚。她说外遇这种事,不知道没事,既然让她知道了,她就是不能接受,哪怕是还怀着他的孩子,该离就得离。对于自己离婚的消息,她暂时没有告诉父母,决定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说。

房子是圆圆的,大刘净身出户,在圆圆卧床不起的那段日子里,恩美从超市买了一大购物车的东西,把圆圆家的冰箱填满。赫然只要有空,三五天的就赶过来给圆圆炖鸡汤。没想到,这朋友之间帮忙的举动,在她婆婆眼里,倒有了另外一番解读。

晚上,赫然回到家,刚进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笑声。走进去一看,原来家里来了客人,老公的表姐。

“哟,赫然下班了。”

“表姐来啦。”

“我来出差开会,顺便过来看看姨妈。”

“家里舅舅他们挺好吧?”

“挺好。”

寒暄完毕,赫然就走进厨房,和往常一样,冷锅冷灶都在等着她来做晚饭。她卷起袖子,洗好大米,放在锅里;打开冰箱,拿出肉、蛋、菜,开始张罗起来。

客厅里,表姐和婆婆还在热络的聊天。

“她这不是挺勤快的嘛!”表姐小声说。

“她勤快?那是因为她只想按照她的口味做,嫌咱做的不好吃。”婆婆答,“每天回来都说累,今天你在,所以就没说,你说她一不拉车、二不锄地,有啥可累的。”

“就是,她不给你顶嘴吧?”

“当面不顶,但是背后说坏话。”

“你听到啦?”

“偷看到了,她当面不跟我说,背地里在电脑上、在手机上跟朋友说,还怕我看到,还写外国话!”

“那你怎么看得懂?”

“英语看不懂,但是后面有符号啊,都是哭脸!”

“切,”表姐露出鄙夷的表情,“我去厨房看看她。”

表姐走进厨房,眼神环绕了一周:“赫然,想不到你学历那么高的人,也会做饭。”

“也没有,我也就是普通水平,比不上大厨。”

“瞧瞧你们这厨房,就是干净漂亮。”表姐用手摸了一下墙上的瓷砖。

“就是小了点,呵呵。”赫然谦虚的说。

“这还小啊,我表弟给你买了这么好的房子,也是给你圆梦了。”

听到此,赫然择菜的手,停住了,她楞了一下,说:“表姐,这房子是我们两家一块买的,我出的,比锦明还多。”

“哦哦,呵呵,姐这不是开玩笑的么,你咋还当真了。”表姐听完,讪讪笑了起来。

正说着,锦明下班回来了。婆婆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接过外套和公文包。

“来,儿子,喝点水,累了一天了。”

锦明推开,“不喝,不喝。”说完,跟表姐打了个招呼后,直接走进卧房,躺在床上看手机。

“锦明,过来帮忙。”赫然在厨房里喊。

“妈,你去。”锦明朝妈喊。

“妈也累了一天了,你过来吧。”赫然坚持。

“我来我来。”婆婆赶紧打圆场,走进厨房。

“妈,我让他帮忙,您怎么又伸手了。”

“我是怕你们吵架,再说了,他没学过,又不会,就不要生事了。”

“妈,他要是学不会,永远都是事。”

“今天,你又去你那个朋友家啦?”婆婆对赫然照顾圆圆一事,本来就有意见,趁着娘家外甥女在这里,她想耍耍威风、当当大家长。

“嗯,圆圆最近需要保胎,所以我过去照顾照顾。”赫然说。

“你照顾别人,也不能忘了自己家里啊,你看宝妹,到了下班时间还看不到你,还是要缠着我找妈妈,我也不能不管啊。”婆婆抱怨的语气出来了。

“嗯,等过了这阵,圆圆身体恢复了,就没事了。”赫然想结束话题。

“哎,跟你说,”婆婆转头望着表姐,脸上堆满了不满意:“她那个朋友真是作,怀孕了,两口子吵架,结果还离婚了,你说自己一个人大着肚子、养孩子,这不是自讨苦吃?”

“为什么离婚,他老公要不是在外边有人,能离婚么?”赫然维护圆圆的利益。

“哎呀,这不是很正常的嘛,忍忍,就过去了,你说是不是?”婆婆说完,望着表姐,表姐讪讪而笑:“是,是。”

赫然不再说话,厨房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三人一起把这顿饭做完。

红烧带鱼、农家小炒肉、番茄炒蛋、葱香排骨,再加上凉拌菜,晚饭准备完毕。一家人坐在桌上,准备开动。这时候,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着实摸不清状况的表姐,居然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赫然啊,你们准备不准备再拼一胎啊?”

“那可不了,现在养孩子生活成本那么高,能把一个养好就不错了。”赫然笑着说。

“生活成本怕什么,挣钱有我表弟呢,你们再生一个,说不定是个男孩呢。”

“男孩女孩都一样,我们有宝妹,就足够了。”

“那能一样吗?女孩生了孩子,姓都是人家的,要是男孩,香火就能继续传下去。”公公插话了。

“爸,这都什么年代了,现代人啊,没人在乎这个,女孩长大了,也能做出和男孩一样的成绩,有的还能做的更好。”赫然低声说,她本来不想说话,但是公公婆婆想让她生二胎、确切来说是生男孩的念头,不止一次提出了,今天既然摆在桌面上,她也想开诚布公的表达一下态度。

“不管什么年代,女的和男的就是不一样,不生儿子,就是绝户。”公公提高了嗓门。

“我不吃了。”这一晚上,赫然也压不住火了,“啪——”她把筷子一摔,准备抱起孩子。

“不吃你就滚!”锦明脸上也挂不住了,怎么着,他都不能当着老家的亲戚,让自己的媳妇压下去。

“你说什么?”赫然转身。

“我说你赶紧滚!”锦明也较劲了。

“你让谁滚!这家是谁的!这房子有我一多半,要滚也是你滚!”

“啪——”锦明抬手给了赫然一个巴掌。

赫然瞬间就想还手,锦明一下握住她的胳膊。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揪锦明的头发,这时候,婆婆跑了过来,不仅没有抓住儿子,反而是抱住赫然的腰,使劲往后拽、拉偏架,这下赫然更怒了:“王锦明,你敢打我!你还是个男人吗?你连女人都打,你连你孩子他妈都打!”

“轰——”的一声,整桌菜全部被公公掀翻,“女人欠收拾,就是要挨打!”

宝妹完全吓到了,哇哇哭起来,赫然停住了,她直直的盯住锦明说:“这日子不过了,我要和你离婚!”

“离就离,你把孩子抱走,我一分抚养费都不会给你!”

赫然转身抱起孩子,回到房间,打开空箱子,把宝妹的衣服装了进去,一手抱宝妹,一手拖着箱子,出了家门,留下一地残局。

“离了好,再找个媳妇还能生孙子。”婆婆瞪着赫然的背影。

这么大闹一场,锦明也觉得心情低落到极点。他站起来,正要走,马上被他爸呵斥:“坐下!你看看你,娶了个媳妇管都管不住,吃白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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