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厨房和雨

1.

一上来就暴露年龄,我不是故意的。男人的年龄本没有女人那么敏感,却比女人有更多弦外之音。金钱、地位、权势、名声、婚姻等等,都是男人年龄的衍生工具。所以在社交场合有些男人喜欢攀比年龄,称兄论弟,说到底还是攀比名利。好在三十岁对我来说,仅仅是一个形容词,没什么弦外之音。

但人到了一定年龄,往往会做一些标志性的事。洪金宝64岁自导自演《我的特工爷爷》,罗振宇35岁从央视辞职,40岁创办《罗辑思维》。我自认没有这两位胖,也没这两位牛逼,我在当下能做的,也就是写篇文章。这相当于午餐过后,泡上一杯茶,清油解腻;也相当于大便结束,顺便向马桶扫一眼,后会无期。

2.

三十岁不是我写的重点。如果要写,那该是一部小说。倒不是自恋,我自己没什么可写的,无非多谈了几次恋爱,多换了几份工作,不值得诉诸笔端。三十岁遇见的人可以拍下来,但三十岁发生的故事不能事前录制。除了小我,还有不少值得一写。这是后话。

张嘉佳的微博诗意盎然,慕容雪村的人生抑扬顿挫。所幸我不以写字为生,只以写字为乐。互联网时代,可以不用纸笔,一篇好文和一篇烂文,背后都是一堆无聊的编码。无聊的事,才是快乐的事。比如做菜,比如喝酒,比如反复修改并没有人重视的PPT,比如给学员讲大段的鸡汤和反鸡汤。

二十岁,得懂爱情。三十岁,得懂生活。我认为应该如此,即使不懂也得装懂。等到了四十岁,不惑之年,就什么都不需要懂了。

3.

我更乐意写点关于做菜的事。我本人对吃并不挑剔,换言之,吃只是我的生理需求,而非心理需求。我只是觉得做菜比较好玩,厨房重地,金木水火土,他妈的五行齐全,就等你来排兵布阵,这着实有趣。网上有句话说,男人从来不会长大,只是玩具会随年龄发生改变。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作为菜鸟级的下厨者,只吃过猪肉,没看过猪跑,没有资格对做菜本身谈太多。“只要用心,人人都可以做食神”,那是一句骗人的台词。任何一门技艺,无论有多么属灵,都需要长久的沉淀。油光满面、虎背熊腰的大厨,和玉指修长、锦衣华服的琴师一样,一个温柔时光,一个惊艳岁月,都值得尊敬。

扯远了,说点现实的。如果不是厨房大,我何来做菜的欲望。如果没有这样一个厨房,买房和租房对我来说,差别也不大。吃是一件小事,也是一件大事。从厨房端出的菜,比之叫来的外卖,好在什么地方,不言自明。后半生若有闲,愿把时光浪费在这样的事物上。

和写作一样,我对做菜也没有崇高的追求。将来膝下的一男半女,游历他乡,心里惦记的,之一是我写的话,之二是我做的菜,足矣。

4.

雨还在下。

圣经云,日光之下,永无新事。合肥的雨,年年如是。上学时是这么下,上班后也是这么下。睡在宿舍是这么下,坐在家中还是这么下。一个人时这么下,两个人时还是这么下。曾经轻狂时这么下,多愁善感时还是这么下。不怀旧,不追忆,不憧憬,无预期,雨落在此时或彼时,终究无异。

冯唐有首短诗,叫《可遇不可求的事》,这么写道:

“后海有树的院子,夏代有工的玉,此时此刻的云,二十来岁的你。”

不知如何结尾,就把这诗改动一下,也叫《可遇不可求的事》吧:

“西北宽长的厨房,一拾终生的笔,此时此刻的雨,三十岁的自己。”

2016年7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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