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中排行老二,哥哥比我大两岁!别问我为啥能在计划生育中活下来,这是个沉重的话题……我也不知道。
爸爸非常喜欢女儿,喜欢到将我养成从头到脚,浑身上下,甚至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天下唯我独尊的巨人。
这在落后的村中不可谓不惊人的想法曾一度让家里重男轻女的老人不解,也让我唯一的哥哥对我百般刁难,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爸爸觉得男孩全是调皮捣蛋鬼,女孩则是温柔可爱的美天使。哪怕我和哥哥的性格正好相反,爸爸也固执的活在自己构建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从小,因为爸爸的偏爱,我没少吃苦头。我那哥哥,我觉得是世上最厉害的。因为他总能做到一边让我吃亏,一边崇拜他。后来我明白了,这只是我自己智障而已。
小时候打架,我总是打不过他,他从来不因我是女孩子而有所忍让。每次被他揍哭,趴在地上装死的我总是怀疑自己是捡来的。
他从来不哄我,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
他能面不改色地看他的火影,期间还能跟着鸣人一边大笑,一边叽里咕噜地结印,一个人玩得风生水起,丝毫不顾及旁边挺尸的人。
电视的精彩,往往让我忍不住自己爬起来,然后不知不觉,扯着鼻青脸肿的嘴脸在一旁跟着傻笑。那时候,我觉得哥哥太聪明,竟然能一眼识破我装死的计谋。
七岁时,哥哥放了一个球在我衣服帽子里,并嘱咐我,把它带回家。
我听话地一直没动它,哪怕不明白为啥那么重,脖子都快被扯断。回家后,被老妈揍了一顿,我才恍然大悟,那是一个铁球,对单手拿起铁球的哥哥,竟生出崇敬之心来。
我十二岁时,哥哥学会了骑摩托车,第一次载我出去兜风。田野间的风夹着周围淡淡的稻香裹挟而来。
我的长发在风中狂舞,身躯左右摇摆,外套被风吹得鼓鼓胀胀。两边的风景飞速地往后退去,我感觉自己飞起来了,浑身轻飘飘,像电影里慢动作的镜头一样,“啪叽”摔在田埂里的稻田中,将绿油油的水稻压出个人形。
抹了把脸上的淤泥,看了眼“突突”冒着黑色尾气,绝尘而去的摩托车背影,我坐在田埂上静静地思考三个问题。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他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掉了个妹妹?
他会回来捡我吗?不会!
十五岁时,哥哥考试拿了全校第一。语文作文还被评为优秀作文,贴在全校公告栏上,叫“我家的混世魔王”,题目简单,内容暴力。
于是我风风火火在学校出了名,每节课后都有慕名而来的人找我扳手腕,男生居多。
当我输给男生,他们摇头叹息,感叹“某某之妹,不过如此,江湖传言,实乃欺我。”
当我输给女生,她们秀眉微皱,愤言“竟不用全力,汝是轻视于我?”
我:……
有句……不知当不当讲,滚回去学你们的古文。
初三下学期,哥哥进了医院,浑身鲜血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上苍白安静的表情我从未见过,他的同学向我艰难地摇摇头。
我一瞬间崩溃,抱着哥哥哭得歇斯底里,声音凄厉刺耳,整栋楼的医生护士都给闹过来了。期间很多人拉我,劝我,我死死抓着病床,谁都不能把我和哥哥分开,我怀着这种信念决定抗争到底。
然后……被医生轰出来了,哥哥食指缠着纱布,在医院门口看着涕泗横流的我,无声笑哭。
想把一个人打死的欲望达到顶峰,然后再自绝经脉而亡,我在他掀开被单,跳下床无情嘲笑我时,我想,我已经到了那个境界。
………………
我们的故事虽多,却也抵不过时间洪流。
我们去了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高中,不同的大学,然后是不同的城市,接着还有不同的未来。
我们跃过二十,身材拔高,心理成熟,每年见不了几次面的我们,不再打闹,不再幼稚。
……才怪。
总是有那么个人,让我们可以选择不长大。
他喜欢幼稚,你愿意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