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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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惊闻著名诗人余光中病逝，享年90岁。这位梁实秋眼中＂左手写诗，右手写文’’的才子走了，留下的是他身后等身的著作；这位写下《乡愁》，让无数初识愁滋味的少年泪洒学生时代的诗人走了，留下的是多少人的唏嘘慨叹提笔凭吊！

  故国、故乡、故园，人之所恋，古今一样，中外相同，而华夏民族更是最恋家的民族，这种情结折射到文学作品中，便是浓浓的思乡情。

  让我们随着时光逆流而上，来到屈原生活的楚地，读一读他被流放时写下的《哀郢》吧：

  去故乡而就远兮，尊江夏以流亡。出国门而轸怀兮，甲之朝吾以行。楫齐扬以容与兮，哀见君而不再得。望长楸而太息兮，涕淫淫而若霰……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而望返……

    即将远离故土的诗人对故园是多么难舍难分啊！桨儿齐摇可船儿却徘徊不前，望见故园高大的楸树，泪流若雪粒纷飞……诗人对故园那份缠绵的牵挂至死都不渝，因为那是灵魂归依的地方。

    蔡文姬把思念故土的情绪，一点一点揉进《胡笳十八拍》的音符；《古诗十九首》有一半作品是在抒写乡愁；而翻开唐诗宋词元曲，抒写乡愁的作品更是多的惊人。蓬头稚子咿呀学语，便开始背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莘莘学子，哪一个不是背着这样的诗句长大呀！而范仲淹的那首《苏幕遮》“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更是让人黯然神伤。及至马致远的《天净沙  秋思》，似乎把乡愁写尽了。可是当我们读到余光中的《乡愁》，我们心底深处那根思乡的琴弦再次被奏响：

                      乡愁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

　　而现在,

　　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在这头,

　　大陆在那头.

  在一字一句的吟诵中，那份乡愁又一点一点流进我们的心灵，流进我们的血脉深处……当代诗人流沙河在谈《乡愁》时写到：诗写得好，一目了然，谁要我来詹詹费词。真要我说说，却又感到为难。余光中先生把《乡愁》归入他所说的浅易之作，一读就懂。是啊，一读就懂！可是正如《红楼梦》中香菱学诗时品读“日落江湖白，潮来天地青”一样，含在嘴里倒像有几千斤重的一个橄榄。在浅易文字的背后是如波涛般汹涌的对家乡、对故园、对亲人的刻骨思念啊！这是一颗水晶，浑然天成，内无瑕疵，外无纹痕，晶莹剔透！

  今天先生仙逝，有人说：天堂里没有乡愁。可是我想说：斯人已逝，《乡愁》犹在！就让我们再读一读先生的作品来凭吊先生吧！

        （一）  等你，在雨中

    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

    蝉声沉落，蛙声升起

    一池的红莲如红焰，在雨中

      你来不来都一样，竟感觉

      每朵莲都像你

    尤其隔着黄昏，隔着这样的细雨

      永恒，刹那，刹那，永恒

      等你，在时间之外，在时间之外，

      等你，在刹那，在永恒

      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里，此刻

      如果你的清芬

      在我的鼻孔，我会说，小情人

    喏，这只手应该采莲，在吴宫

      这只手应该

      摇一柄桂桨，在木兰舟中

      一颗星悬在科学馆的飞檐

      耳坠子一般的悬着

      瑞士表说都七点了

    忽然你走来

    步雨后的红莲，翩翩，你走来

    像一首小令

    从一则爱情的典故里你走来

    从姜白石的词里，有韵地，你走来

                  （二）今生今世

    我最忘情的哭声有两次

    一次，在我生命的开始

    一次，在你生命的告终

    一次，我不会记得

    是听你说的

    第二次，你不会晓得

    我说也没用

    但这两次哭声的中间

    有无穷无尽的笑声

    一遍一遍又一遍

    回荡了整整30年

    你都晓得，我都记得

            （三）当我死时

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

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

在中国，最美最母亲的国度

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张大陆

听两侧，安魂曲起自长江，黄河

两管永生的音乐，滔滔，朝东

这是最纵容最宽阔的床

让一颗心满足地睡去，满足地想

从前，一个中国的青年曾经

在冰冻的密西根向西瞭望

想望透黑夜看中国的黎明

用十七年未餍中国的眼睛

饕餮地图，从西湖到太湖

到多鹧鸪的重庆，代替回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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