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沃尔沃总部停车场迷局

一则小故事：

瑞典沃尔沃总部有两千多个停车位，早到的人总是把车停在远离办公楼的地方，天天如此。问：“你们的停车位是固定的吗？”他们回答：“我们到的比较早，有时间多走点路。晚到的同事或许会迟到，需要把车停在离办公楼近的地方。”

——多为别人着想，路才会走得更远。

瀚哥品读：

大多数人看完这篇文字，都会首先赞叹老外的素质如何如何高。然而，看过它的全部的人在第二天开车上班时，依然会挑一个比较“理想”的停车位来停车。为什么？是你素质低么？我可以给你一个让你开心的答案：绝对不是。

没办法，爱矫情，咱来好好品品。

第一你要注意到，沃尔沃总部有两千多个停车位。请问你们单位有几个停车位？或者我问，你们单位有停车位吗？反正我的上一个单位一个停车位也没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如果沃尔沃总部只有两百个停车位，又会怎么样呢？你想过吗？请原谅我不敢轻易去设想沃尔沃员工抢车位的情景，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但是我知道，当供需极度不平衡的时候，你是不能简单地用 “素质”或者“道德”来评价人的。

第二，沃尔沃总部红了，其他公司呢？奔驰呢？宝马呢？或者索尼呢？三星呢？他们车位够不够？抢不抢车位？说到这儿，也许有人就会联想到企业文化。也许是沃尔沃的企业文化造就了这种现象。有可能。可是我要说的还不是这个。

我想说的是两个字——秩序。

这也是今天最费劲解释的一个词，有点晦涩，不好理解。我这是“没病揽伤寒”，硬着头皮给大家说说吧。

和本文的“秩序”意思比较接近的有：规则或潜规则，约定俗成，乡俗，风气等等。秩序这个东西很奇怪，每个人都是秩序的创造者，同时又是遵循者。秩序的产生过程中，有数不清的多股力量在互相博弈，博弈的过程也相对比较漫长，比较微妙，但是一旦确定，就会比较稳定，除非一些条件发生重大变化（有时候也不一定是“重大”变化）。比如，沃尔沃总部所在地因城市发展，停车场的大部分土地被政府征用，用于修路；或者沃尔沃总部由于多种诡异因素，大量华人进入沃尔沃总部上班；亦或者沃尔沃总部因兼并重组等原因，总部员工由两千人扩充为一万人等等等等。

秩序的形成或改变，背后都是有一定“道理”的，是有原因的。这也许用现代经济学的分析方法更好解释一些。人们的行为之所以会这样，而不是那样，是因为这样做，他认为自己的风险更小、成本更小、收益更大。这涉及到每个人对事物的判断和价值观。比如电影《秋菊打官司》中，秋菊认为村长打骂她老公都可以，但是不可以打他“下面”——打一下“下面”可能比打一百下胳膊腿更不能让人接受；秋菊想要的处理结果是讨个“说法”，即村长向她道歉，而不是公安局把村长抓走——村长被抓后，秋菊在村里饱受质疑和埋怨，更难做人。再比如现在老人摔倒后没人敢扶，就是因为频频出现讹人的“老坏人”，所以形成了现在的这个似乎谁都不能忍的“秩序”。单就“不敢扶”的现象而言，绝对不能说明当今社会大多数人的道德感更差了，它更接近于几块烂肉坏了满锅的汤，也就是说一些人坏了规矩，乱了秩序而已。

事实上，停远一点和停近一点的实际意义有多大呢？咱们粗略计算一下：如果一个车位按15平米计算，2000个车位就是30,000㎡。假设停车场是一个正方形，办公大楼在正方形对角线的一头，最远的车位在对角线的另一头，那么三万平米停车场的对角线长度是约346米。人的步行速度一般为每小时5公里，走完这个对角线大约需要4分钟。记住，这是每天来公司上班的第一个人所需要的步行时间，也就是最长耗时（事实上的最长耗时可能更短）。那么现在请问，沃尔沃公司大多数人都是踩着点来上班的吗？有那么多人怕迟到么？提前10分钟到单位都做不到，何谈世界五百强？每天担心迟到的人有那么多，你们的素质是有多高呢？

由此可见，沃尔沃总部的人之所以那样做，极有可能是停近一些的道德风险或其他风险更大，以至于得不偿失。本质上，这和我们不敢扶摔倒的老人是一个道理。

第三，我要说些更不客气的话了。也许正是因为上述原因，所以沃尔沃公司的大多数员工真的都是踩着点来上班的，早早到单位的积极性并不是很大。因为这个秩序本身所含的激励机制并不存在，而是背道而驰。一方面，不管早晚，肯定有车位，两千多个，不用抢，不用担心交警贴单子；另一方面，来得早就必须停的远，来得晚却可以停的近，除非送孩子上学没办法，只能早早过来“散4分钟的步”。所以很多人不会选择早早来。想想我们，来得晚了就得停到马路上，交警来了就须劳烦门房大爷喊一声，赶紧跑下楼开上车“迂回作战”一番。来得晚的风险成本更大，资源短缺产生的激励机制还是有好处的啊！

最后，为了让大家再次体会一下秩序这个东西，我也献上一则小故事，欢迎品读。

鲁国有一条法律规定，鲁国人在国外沦为奴隶，有人能把他们赎出来的，可以到国库中报销赎金。有一次，孔子的弟子子贡（端木赐）在国外赎了一个鲁国人，回国后拒绝收下国家赔偿金。孔子说：“赐呀，你采取的不是好办法。从今以后，鲁国人就不肯再替沦为奴隶的本国同胞赎身了。你如果收回国家的补偿金，并不会损害你的行为的价值；而你不肯拿回你抵付的钱，别人就不肯再赎人了”。子路救起一名落水者，那人感谢他，送了一头牛，子路收下了。孔子说：“这下子鲁国人一定会勇于救落水者了”。

这就是有名的“子路受牛“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