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深秋的一个周末下午,该死的淫雨从早上就开始下个不停,加上清凉的秋风呼呼的刮着,马路两边的枫叶摆脱不了这狂虐的折磨纷纷不约而同的从树上落了下来。它带着那些美丽,扇形的遗憾回落到它最终的归属——地面,然而,秋风好像不依不饶一样,又把它吹起,带着水花在地面上翻滚着。
伟嘉就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离开了家,在这个糟糕的天气下不在家里陪同家人而选择出门一定有他的道理。出门前,伟嘉特意观察了天气,带把伞离开了家。雨不是太大,但他还是不放心。走在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趟在路面的积水洼里,被踩的树叶也发出清脆的声音。路上行人不多,除了一些菜贩子沿街在兜售一些没有卖掉的蔬菜外再没有什么人了。两边的商店都虚掩这门,服务员知道这个天气下上门的人不是太多。伟嘉绕过两条街,穿过一个桥,终于在一栋有些历史的老建筑的角落里停了下来,这是一家装修考究,古色古香的茶楼,伟嘉很喜欢这里的环境,静谧,温馨。他和很多朋友都来过这家茶楼喝过茶,包括一会儿要见面的朋友。
伟嘉轻车熟路的走到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把伞斜靠在椅子上。这时服务员走上前来:“先生,几位,喝什么茶?”“两位,明前碧螺春一壶。”过了几分钟,服务员端上两杯茶,开始给茶杯里倒水,伟嘉看着新鲜的茶叶在开水的洗礼下翻滚着往上漂浮,到达茶杯的顶部后,慢慢的往下坠落,终于回到了杯底。底层,向上,停留,下降,谷底.......这何其不是人的一生呢?
我们终此一生,就是要摆脱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
一袭米黄色的风衣翩然飘至,高挑瘦削的身材,始终挂着她标志性的微笑,优雅的搬开椅子端坐在伟嘉面前。他知道她的风格就像熟悉她身上的味道一样,她的时间观念很强,她的到来不用看表肯定是约定的时间,不会多也不会少。
“你等多久了,你知道我一般会准点到,我想你也是才来几分钟?”她对他也是一样的知根知底,说话也就毫无客气之处。
“是的,我才到,我这个人不喜欢迟到,这个你知道的。”伟嘉说。
“都分开半年了,你现在还是那么忙吗?怎么样今年比去年收益如何?”她问道?
“还可以吧,现在做加工的都不好过,这个你也知道,否则这件风衣能让你晚穿一个月?”伟嘉回答道。
“得了吧,你还提它,想起我就来气,去年说的好好的,结果还是晚了一个月,让我在同事面前好没有面子。”
“不就一件衣服吗?有那么严重,你不在同事面前神吹会搞得自己没有面子?”
“你今天约我是和我吵架还是想叙旧呢?”
“吵架?你认识我有3年了吧,和我真正相处有2年时间,你看见我和谁吵架过,我和哪个人有过矛盾呢?”
“那到没有,知道你这个人是那种有教养,会体贴人的男人,不然我也不会和你走到一起,别说你这样的人现在还真不多?”
“好像你接触多少男人似的,怎么,半年不见就成社会学家了,对人性,情感这些高大上的东西搞得这么清楚?”伟嘉有些揶揄她。
“又来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吗?现在这社会,男人就那么回事,有几个靠得住,没有得到之前,天天送花,说话嘴里像含着蜜,每天电话信息不断的,可一旦得到后,人像人间蒸发一样,几天没个信息,好容易打通电话,没说几句就撂了,要不就是忙,忙.......。”
“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女人,怎么现在说话社会气这么重,以前你不是这样的,说话语气柔和,用词得体,从不抱怨和埋怨谁,怎么这半年你变化这么快呢?”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面前的茶呷了一口,脸有些红韵,看着翻滚的茶叶慢慢地了一句:“你现在和她好吗?”
伟嘉知道她说的“她”是谁......
“我们这辈子或许就这样了,也许等小孩大了也就结束了。再说我也习惯现在的生活了,一个人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看看书,和几个朋友喝会茶,在培养一个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爱好,老了就去养老院里,活到那天算那天,我这辈子就算交代了。”
“你都想好以后了,你就没有想过我以后怎么办?”她低着头,冒出这句话来。
伟嘉楞住了,甚至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话似曾相识,现在再次从她嘴里说出,伟嘉似乎不太确信自己是否听错。
“你们现在怎样,他还那样吗?是否比以前要收敛些?”
女人抬起头,看着伟嘉,随手打来包,拿出一包烟,动作娴熟的点上,吸了一口,缓缓一口烟圈,嘴角闪过一丝笑容,“你觉得那么容易改变吗?我现在也不指望他了,自己挣钱自己养活自己,只要他不再伸手找我要就可以。”
她老公在一家企业做生产调度,搞生产的都喜欢喝几口,别人喝多后是安静的睡觉。可他老公是那种喝多后特兴奋的人,话多,一嘴酒气的把说了几百遍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吹响,说到兴头上就开始把某某领导如何给他穿小鞋,某人在领导面前说他坏话,哪个同事背叛了他他要如何如何等让她不厌其烦。更有甚至,老公由于年龄大了,越来越受到单位的排挤,加之自己性格不是太开朗,不开心的时候在家喝闷酒的次数越来越多,去年夏天酒后居然动起手来,她本对这个老公就没有什么感情,那次一动手让她更寒心了。
她以前年轻漂亮,追求她的人很多,他老公家和她父母都认识,他老公中学毕业后当兵退伍后就在现在的企业工作,他老公公退休前大小也是个领导,走关系把老公弄到生产部门做调度,这个岗位对学历要求不高。而她呢,高中毕业后考进职业技术学校,毕业后进了一家私企做办公室文职人员。在双方父母的撮合下,他们认识半年就结婚了。别说,他老公开始的时候还真的不错,钻技术,学知识,还参加什么夜校要拿文凭,总之,她还是过了几年快乐的日子。改变就发生在老公做办公室后,频繁的工作应酬把老公变成另外一个人,原来的温馨生活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劝过老公,老公也答应改变,可禁不住同事的怂恿又恢复了原样,现在不仅喝酒,还学会了打麻将。可他打麻将的水平真不能恭维,这样经常回来找她要,后来的一些,酒后打麻将输光后又找她要钱无果的情况下居然动手打了她。她当时捂着脸,一言不发,眼里噙着泪水,家对她没有太多的吸引里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和伟嘉认识了,几个月的交流下来,她喜欢伟嘉的成熟和深沉。伟嘉有哲理的分析问题总能给她带来收获,不知什么时候她开始喜欢上他,可伟嘉还是礼貌的保持距离,毕竟双方都有家庭。伟嘉也知道她的心思,总是力所能及的帮助她,女人细腻,文静,说话温柔,用词得体等有点同样吸引伟嘉。
骨子里彪悍的女人,表面看上去一定是温柔娴雅的
伟嘉看到她温柔娴雅的表面,其实她骨子里很硬气,从不服输,隐忍,自私和依赖性强,把金钱看的很重。如果把眼界放得更远更高些,真正具备这些特点的女人,她们对待人生早已超出了卿卿我我的男女关系的范畴,她们或许只适合做朋友。
从今天她带有社会话的语气的交流中,明显的感受到她内心的隐痛,她越来越失去原本温柔体贴的一面,市侩,专横甚至有些跋扈,这还是伟嘉熟悉的那个她吗?
“人生一杯茶,何必太清醒”一切随缘,缘深多聚聚,缘浅随它去。看的是书,读的却是世界;品的是茶,尝的却是生活。这一杯茶,打消了伟嘉多少的千愁万绪,却也清晰明确的告诉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就是背道而驰,那渐行渐远的距离从一张茶座开始。
伟嘉站起身,伸手抓过伞,在伞尖和木地板接触的地方是一个大写的“句号”,圆圆的,很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