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见斯人 45 梁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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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妖怪来也

袁克定要约见梁士诒。这位袁大公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太子,专程约见梁财神,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梁士诒字翼夫,号燕孙,是广东三水县人,出身官商之家。在清末由张之洞任主考官的癸卯科会试中,他夺了一等第一名状元,当时杨度为榜眼,现如今的机要局局长张一麐为探花。可梁士诒后来因为被诬为“梁头康足”——梁士诒与梁启超同姓,康有为字祖诒,与梁士诒末尾一字相同。梁士诒与梁启超共头,与康有为共尾——看似为康梁维新党翻案,触到了慈禧的软肋,使得老佛爷痛不复加,怒不可遏,便降旨把个好好的状元给撤消了,实在是冤枉。梁士诒聪明干练,受到袁世凯的赏识,清末在邮传部崭露头角,后来又掌握了交通银行,并逐渐位居交通系领袖,其大本营为铁路、关税与交通银行、戊通公司等。辛亥议和,袁世凯利用其与唐绍仪、伍廷芳联系,梁士诒则依靠交通银行,为袁世凯公私两方面筹挪款项。袁世凯聘他为总统府秘书长,他又利用这个地位进一步扩张了他的财政势力,人称之为“梁财神”,也有“权谋家”的美称。他与其部下叶恭绰、赵庆华等一时的人才,形成交通系,因为都是广东人,所以也被称为“粤系”。

“燕孙,你是否愿意为帝制活动出力?”袁克定单刀直入问道。

“这,这——”梁士诒感到措手不及,一时理不清头绪。

袁克定递给梁士诒一支雪茄,划燃一根火柴,一边亲自为他点烟,一边说:“燕孙,三次长参案,想必阁下还记忆犹新吧?”

梁士诒陡然一凛。

帝制运动初期,交通总长梁士诒对于帝制并不赞同,另外还有两位大员,陆军总长段祺瑞和财政总长熊希龄,这让他们与谋划帝制的一派处于对立局面,于是有人主张,胁陆军次长徐树铮以迫段祺瑞,胁交通次长叶恭绰以迫梁士诒,胁财政次长张弧以迫熊希龄。结果,他们只威胁到梁士诒等人,而段祺瑞辞职,以王世珍代之。陆军次长徐树铮、财政次长兼盐业署长张弧免职,交通次长叶恭绰停职候传,牵连所及,范围极广,尤其以交通系为甚。当时称之为“三次长”参案。

“大公子,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必再提?”

“好,既然燕孙说是过去的事情,那我就提一提现在的事情。”

“现在的事情?”梁士诒佯装不解。

袁克定嘿嘿一笑,拍着梁士诒的肩膀,吐出一个烟圈,缓缓地说:“燕孙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所谓‘昔则射人,今则射马’,言下之意,我不说你也明白。你是交通系的魁首,五路参案,你比我要明白得多。”

梁士诒如今深陷在一个巨大的深渊中不能自拔,又像一块巨石噎在胸口,一经被袁克定点透,禁不住借着雪茄的吞吐唏嘘不止。

前两三月,在皖派的指使下,肃政厅便派肃政使王瑚、蔡宝善赴津浦路密查,罗列营私舞弊等十大罪状,由肃政使庄蕴宽具呈严参。因为更涉及京汉、京绥、沪宁、正太四路,故称“五路大参案”。袁世凯下令将津浦铁路局局长赵庆华撤职,京绥铁路局局长关冕钧离职听审,梁士诒的左右手,粤系二号人物交通次长叶恭绰也暂行停职,听凭查办。参案成了轰动一时的事件,交通系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形势岌岌可危。当时北京某报记载一段传闻,并附以数章打油诗,云:今之五路参案,与清末之五路参案同,所异者,前案则为梁士诒身当其冲,今案则名义不属梁之本身,而五路及其他交通机关,皆在其旧部掌握中,故所办者皆其门徒戚尚。梁虽未正式牵入,却似通天教主在万仙阵,目见众门人受罪。昔则射人,今则射马。闻与最近发生某项事件有关云。有署名阿严者缀以诗,并小注如下:

远东交涉罢风云,让步犹云讲善邻;

公战怯于私斗勇,大家留点好精神!

岂因门户起争端?你想财权我政权;

纵使人民能纳税,国家那得许多官!

粤匪淮枭摆战场,雷公先捉赵玄坛;

虽然黑虎威风大,也被灵官着一鞭。

交通总长竞争忙,拟议无端到老汪;

黑幕牵丝提傀儡,杏城活动燕孙藏。

上场容易下场难,多少旁人拍手看;

最是闲情梁燕老,三年两度逛西山。

(粤指梁、叶、二关。淮指杨士琦、周学熙、龚心湛,灵官指王瑚,虎指叶,赵指庆华)

“交通系面临土崩瓦解之时,燕孙不当机立断,还有闲情逸致去西山养心。佩服佩服!你要知道,约见你既是我的意思,也是父亲的意思。他还让我转达你一句话:‘参案中本有君在内,我令去之。’请你认真仔细体会这里边的涵义,不要辜负期望才是!”

梁士诒愕然道:“大总统如此关怀,燕孙敢不报答。但事关重大,我一人还不能表决,须回去后与大家商量后再作肯定答复。”

“好,我们有时间等你。请燕孙慢慢来!”袁克定端茶送客。

慢慢来,慢慢来。西山的时日悠慢,但不适合自己的性格;交通系旦夕存亡,绝对慢不得。梁士诒是功利心强的人,他深深懂得,权比钱要重要得多得多,能挽救交通系,挽救失宠的自己,花点儿钱,又算得了什么?这是一桩只赚不赔的买卖。

回到寓所后,他立即召集交通系要人开会商量对策,梁士诒的宅院不一时便车马喧阗。人员集中后,梁士诒便直接向大家摊牌,但意见并不统一,有的人赞同,有的人却顾虑重重,说什么交通系不会轻易垮台,完全可以不依靠别人东山再起;说什么连袁世凯本人都认为帝制不合时宜,袁克定是假他父亲之名要挟;说什么袁世凯不可信,过了河恐怕就要拆桥;说什么就算交通系垮了,也不支持老袁复辟帝制。梁士诒听到此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低声吼道:

“赞成不要脸,不赞成就不要头。”

会场一片寂静。过一会再议时,所有的人都没有异议了。他们都掂量的出,脸和头,哪一样更重要一些。

于是,第二天一早,梁士诒便去拜会袁克定,给他带去意料之中的好消息,表示愿意出力,并谈了进行帝制的策略。

“这是我们交通系昨晚紧急磋商的结果,请芸台定夺。”由这一边移向那一边,连称呼都要转变的。

袁克定大喜过望,连连称赞交通系办事好效率,燕孙乃国之柱石,表示一定在父亲面前美言。

梁士诒是实业家和财大气粗的权谋家,手里有金钱护佑,有钱好办事,各方面关系也深厚,手下有交通系的健将。帝制活动是大事,大事更需要花大钱,出人出力,说到底袁世凯还离不开他。

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交易,这一边,梁士诒花钱出力支持帝制,那一边,没过多少时日,参案中交通次长叶恭绰复职,京绥铁路局长关冕钧免议,津浦路局长赵庆华、京汉路局长关赓麟仅交付惩戒,一时瞩目的大参案遂告无事。帝制派随即就把交通系当作台柱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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