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燕尾帽(五）

这是一部关于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在职场婚姻上的经历。她的奋斗，她的梦想，她的爱情与她的婚姻。从谷底渐渐爬升得过程。1999-2016年，17年后的蓦然回首，旧人往事一一呈现。。。。

燕尾帽 上节回顾 【连载】燕尾帽（四）

江小南第一次站在自动收银机面前，左下方的白色方块按键上面贴着诸如“鸡翅”，“鸡块”，“薯条”“芝士汉堡”之类产品的字样，按下其中一个，面前的黑色小屏幕上就会跳出相应的价格，摁加号后再键入其他货品，以此类推，等点餐完毕，收钱，“咔嗒”一声，那收银机里的小抽屉自动打开，百元，十元，角币，硬币各有各的位置。纸币被一个长条的可以掀起按下的弹簧夹压着，硬币放在最靠近自己的地方。

摸着银灰色的收银机，她抬头环顾四周——餐厅装修一新，很快就在“十一”开业了。这个餐厅一百五十平左右，位于在一幢商铺楼的二层，巧的是下楼拐弯走个两百米就是江小南曾实习过的医院——云淡市二院。她也担心如果碰上自己的同学朋友，医院的老师，该怎么办？倒霉的是她的工位就是第一个。 。。。

江小南没再往下想。收银台后面就是厨房，大家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此时正各自准备检查物品，间或听到一些交谈。老板进来了，他是个浙江人，约摸三十五岁上下。精瘦的身板，干净而瘦削的脸上挂者一副擦的反光的眼镜，一身灰色西装，右手腋下总是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不苟言笑的样子。他在开业前几天开会再次明确了员工各自的职责，检查了备货情况，强调了配餐与厨房配合的速度，以及收银点餐时的注意点和所要推荐的套餐。

江小南从来对数字就不敏感，加之在陌生人面前总是有些局促紧张，她的心里有些发怵。想着还可能碰到曾经的熟人，朋友，更是百爪挠心。可是路是自己选的，她还是需要去面对。成长的第一课或许就是学会面对吧。

“十一”长假终于到了，这一天全体员工如临大敌般紧绷着神经里应外合的干了一天。从早上八点开始江小南在收银机前，不停的微笑，按键，收钱，找钱。十个小时站下来，她已经口干舌燥，腿脚酸胀。没有人点餐的间隙里，江小南会望一眼对着她的那面玻璃窗外。

这一整面沿街的玻璃窗下是云淡市最长的一条穿越城区的东西向的马路，两排路灯临街而立。客人络绎不绝，偶尔的走神还是要及时收回。就这样江小南从早上太阳初升站到了晌午，日光继续在街对面的民房上向西爬行。在扒了几口午饭后，便又站到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窗外的橘色路灯灯光透过玻璃窗，那种让人神经放松的感觉要是放在过去，江小南一定会拉上黄子琳怀抱一杯“烧仙草”或者奶茶走在窗外这条感觉永远走不完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所谓”少女的秘密“，可是现在她哪有心情？满餐厅又笑又叫的孩子，不断上来问何时可以送餐的客人，或微笑或恼怒；还有好几个站着没点的顾客，面面相觑。虽然餐厅备了三台收银，但还是抵不过云淡人民爱好尝鲜的心理，大家趋之若鹜，在这短短的七天长假里，几乎每天都是门庭若市。而这边，江小南却已经累得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了。

江义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想办法让他的宝贝女儿进二院。而江小南每天十个小时的早晚班把她折腾的只想睡觉，也无心过问此事，只是老爸那句”你这也叫工作吗“偶尔会在耳边回荡。 有时候下了早班，到家会看到有客人在，江义在沙发上和他们说着话，像是在讨论着什么，虽然江小南不会本地方言，但还能听得懂，断断续续的。那一整个秋天和寒冷的一月，江小南不知道他父亲在外面见了多少人，跑了多少部门，而她只顾自己茫然和无计可施。

转眼，新年就要到了，餐厅要做活动。几个月下来，年轻人们已很熟识。忙时，大家配合默契，外面配餐的同学唱一声菜名，里面厨房的男生们就会一齐掷地有声地喊道：收到！ 江小南在边上也会暗暗发笑，因为时间长了，她也能辨认出各自的声音，有埋头仔细干活的领班大哥，有天天看上去吊儿郎当，严肃起来不是人的”怪豆“，还有每天都笑得温文尔雅，骑着捷安特来上班的长腿运动帅哥。

大家平日不忙时，趁严肃的老板不在也会聊聊天，早起开工时，没吃早餐的“怪豆”还会偷着炸些鸡翅，裹个汉堡来充饥，女生们自然也享受到了“福利”。 想想后来的汉堡好像再也没有那么醇厚的芝士味，面包也都是干而无味的。

活动定在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由高大认真的领班扮演圣诞老人，给每个进入餐厅的顾客分发小礼物，孩子们还有各色气球可以挑选。那一晚所有员工都头戴红色圣诞帽，帽尖的白色绒球垂下来，软软的；玻璃窗上贴着微笑的圣诞老人贴画，白色的雪花花瓣。那一晚餐厅里的音乐是《铃儿响叮当》，调皮的孩子拿着彩色气球满场疯跑，大人们也是一幅精神放松，笑意满盈的样子；情侣们选个靠玻璃窗的角落安静地喝着饮料，看着窗外。。。

活动很成功，老板很满意。下了这个晚班已是夜里十二点多，大伙结伴去边上的”鞍福“大厦吃了碗牛肉水粉，便各自再见回家。江小南沿着马路走回家，橘黄的路灯洒在她身上，路过了边上的云淡市二院，她没有抬头，深吸了一口气，南方冬夜里的空气温柔中透着冷冷的味道，一直凉到心里。

路一直延伸下去，她在想回家的的路有路灯照亮，而自己的人生路又有谁来点亮指引呢？父亲的强势，让他们几乎没有交流，常常话不投机半句多。虽然江小南知道不应该这样，想起妈妈临终前那句：照顾好你爸。让她不禁眼角湿润，心疼这个七尺男儿在深夜因为心里难受而喝得烂醉回家，却也无可奈何。。。

懂事的她知道这大半年来，老爸过得是怎样的生活，所经历的心理创伤和无尽的失落或许是她一辈子都不能体味，这一切只因为父母的感情深厚，同甘苦共患难的时期刚刚结束却给了他如此的当头棒喝。至亲的离去，让家人各自承受着的同样的失落和痛苦。如果母亲还在，小南就能跟她讲自己的困惑和希望，就如过去。可是现在呢？大姐在外地工作，二姐马上也要大学毕业面临工作问题。压力最大的或许就是他的父亲江义了，和他相比，自己的这些小惆怅又算得了什么呢？ 其实，江小南不知道再过一个半月她就能穿上那件在儿科护士值班室里看到的那件白色护士服，并且带上那顶燕尾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