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中国网红断代史1：他活得像个人样，他却像只狗

网红一代：他好像只狗唉

就像港台影视催生了大陆的影视新格局，中国网络名人的滥觞也是一个台湾人。

在大多数第一代大陆网民还生活在北大侠客行MUD、仙剑95纯情版的快感，以及电话拨号和网吧10块钱1个小时的痛感中时，蔡智恒以痞子蔡的笔名，用并不怎么诙谐甚至有些幼稚的语言，写了一个简单而凄婉的故事。

这是个并不长也不高明的小说，轻舞飞扬看起来也只是山口百惠的另一种投影，却不经意间触动了网民的灵魂，在旧世纪的最后一公里，轻舞飞扬和痞子蔡成了网上最发烧的情人。蔡智恒的邮箱里塞满了网友的邮件——他出名了，以一种非传统的形式。

痞子蔡其貌不扬

网民与成名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无论对网络还是痞子蔡都像是一次例外。但这次意外却给了许多一种启示：与独木桥后的传统文化圈相比，宽敞的网络不需要任何门槛，只要你写，你就存在。

此前并非没有人在虚拟世界里玩弄文字，内容贫乏的网络逼着第一批网民自娱自乐，很少人想到以此赚钱，他们或者出于卖弄，或者基于无聊。

曾有人就此统计，发现上海的BBS里，泛滥着带有炫耀生活方式的小资文字，尽管那只是一个汉堡，最多是哈根达斯；而北京的论坛依旧是侃爷的天下，政治讽刺和生活反思，大吹法螺，中间间或一些自以为是的诗歌。

当时在网络上写东西就和去唱卡拉OK差不多，每个人都有牛刀小试的机会，也的确有许多人无意中引起了一些人的追捧，但影响力都不大。

而随着痞子蔡的东南风吹来，李寻欢、宁财神和邢育森等人，也相继浮出水面。

三驾马车

1996年第一次触网就跑到美国白宫网站看了几眼的李寻欢，跟风痞子蔡写了《迷失在网络中的爱情》，专走纯情之路；

深受港剧和王朔影响的宁财神也跟风，不过《无数次亲密接触》后他转型成了“第一幽默才子”和鬼故事大王；

邢育森要严肃得多，他1997年就凭借《活得像个人样》活得像个人样……

李寻欢回忆那一段历史时说，当时大约有2000万网民，几乎1500万读过他的小说。或有夸张，但水分不大。

正因为这种影响力，湖北作家吴过因此发现了他们，并打包为“网络文学的三驾马车”推了出来。然后又有四大写手、四大杀手等不一而足，既有传统媒体的热捧，也有网民的自嗨。

严格说来，三马车的文字和痞子蔡的水准差相仿佛，网友看他们的文字，也不过是打发一种虚拟世界摸不着边际的孤独，和如今的小白读者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相比之下，安妮宝贝、今何在和慕容雪村等人要好一些。他们一个写自己和周边人的孤独和焦灼，一个把西游解读出了爱的张扬和折磨，一个则写出了城市年轻人在事业和情感之间的挣扎，各有其值得回味的地方。

虚拟与现实

随着网络上的火热，他们逐渐也在现实中扬名立万。

熙来攘往不过是名利二字，但当时江湖还年轻，热情还单纯，名声也还仅仅是名声。他们很少意识到变现的问题——当时这还是书商们的专有技能。因为这种单纯，成名之于他们，不过是在其成家立业的道路上，多了一处风景，或者还多了一些可能。

时光匆匆匆匆流过，网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字却越写越少。

几乎所有的人都找到了更加富裕的生活方式，李寻欢恢复了本名路金波，做了书商，宁财神和邢育森做了编剧，而前者还成了一名瘾君子，慕容雪村“被逼成了公知”，今何在进了游戏圈……偶有动笔，他们已不再是当初心思，文字也没了旧日模样。

包括还在专心写作的安妮宝贝，她还是跳出了网络，连名字也改了，叫庆山。2014年7月，她的老板路金波，发了一条微博：“再见，安妮宝贝。”

安妮宝贝

从网络文学上来说，他们还是有一些后来者的，比如《明朝那些事儿》的当年明月、《盗墓笔记》的南派三叔甚至《甄嬛传》的流潋紫们。可惜，他们的身份已是网络作家——这是一个正走向文学舞台中央的职业。

话说回来，第一代网红中，大多数都是草根的突然崛起，只有今何在是有迹可循的——《悟空传》毕竟有着《大话西游》的基因。

如果将电影拟人化，星爷的这个代表作其实也是当时的网红之一，倘若没有网络，票房极差的它，早已湮没在胶片堆里。这部已被封神的片子最后，心满意足的西域剑客，看着大圣的背影说，“他好像一只狗唉”，我们如今的回头再看，其感慨也不过如此。

最严肃的邢育森曾缅怀说，那是一段快乐和自由的时光。但江湖已远，传说已老。

我们红了

痞子蔡

原名蔡智恒，台湾成功大学水利工程博士。

1998年写下了《第一次的亲密接触》，造成全球华文地区的痞子蔡热潮。如今46岁的蔡智恒，是台湾康宁大学教务长，同时兼水利工程学的教授，新作《阿尼玛》。

李寻欢

原名路金波，西北大学经济学专业。

第一代网络文学写手领军人物，代表作《迷失在网络中的爱情》、《边缘游戏》等。现任果麦文化传媒公司董事长，旗下签约作者有韩寒、易中天、冯唐、安妮宝贝、安意如等。

邢育森

北京邮电大学信息工程博士，宁财神《武林外传》中邢捕头姓名实际拥有者。

第一代网络文学写手领军人物，代表作《活得像个人样》、《极乐世界的下水道》。后转型做编剧，有《闲人马大姐》、《家有儿女》等作品。

安妮宝贝

曾是中国银行职员，最成功的第一代女网络写手，代表作《告别薇安》、《八月未央》。

后成为专职作家，曾多次登上中国作家富豪榜，2014年6月改为“庆山”，随后署名出版了最新散文集《得未曾有》。

今何在

原名曾雨，厦门大学毕业。代表作《悟空传》。

成名后2001年就应邀同王家卫、刘镇伟合作，撰写电影小说《天下无双》。后来涉足游戏业，曾为九州公司的副总经理。2013年1月他与电影人周星驰合著了电影小说《西游·降魔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