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八十年代的奚县探测出了大量的花岗岩，一批脑子活络的人纷纷买设备挖掘，一车车地运往广东，很多人靠花岗岩发家致富。
丰村的李大福赶上了这阵发财风，他和他的大舅子合伙加工花岗岩。一两年后就成了丰村的首富。
那个年代村里的人天天青菜、咸菜，住的是瓦房，只有李大福家天天大鱼大肉，早早地盖起了两层两百多平米的楼房。
成了暴发户后，李大福一家子开始膨胀起来，处处表现自己的优越感，行径也开始越来越放肆。
李大福腰上别着个BP机，开着辆125摩托车，进进出出，碰到长辈也不打招呼，晚辈给他打招呼，就从鼻孔里“嗯”一声，有时连应都不应。
李大福的老婆更加嚣张，每次和人吵架，动不动就说:“老娘我拿钱砸死你。”村里的媳妇没人敢惹她。
这个村里唯一不怕公开得罪李大福一家的只有李道华。村里的李道华是个附近有名的会看风水的人，家境清贫的李道华很看不起李大福家的暴发户行径。
02
这天，村里要竞选各队队长，李姓的为12队。
竞选当天，每户派一个人到村头的大树下集合。人到齐后，村长说你们自己推举吧，我不插手。
人的欲望是不可满足的，有了钱，就想要权，李大福想当队长。村里的二狗想讨好李大福，于是他大声说:“要不就让李大哥做队长吧，他说话有威望。”
村里的人听了不吭声。李道华听了心想:李大福本就狗眼看人低了，再让他当队长，指不定神气成什么样呢？再说，他整天忙生意，哪有时间打理队里的事啊。
于是李道华说:“要不这样吧，我们不记名投票，得票多的做队长。”
村民们听了都点点头。票数出来后，李大福只有3票，得票最多的是村里的斌叔。
李大福咬着牙，狠狠地剜了李道华两眼，甩手走了。
第二天傍晚，邻村的林大发气冲冲地跑进李道华家，放声大骂:“你个扑街，你故意给我们家看了一个烂日子，刚搬进新房子，我老婆就病了。你个人渣，怎么这么坏心眼啊，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村里的人都站在李道华家围墙外看热闹，李大福的老婆站在人群中，冷笑了几下，拍拍手走了。
从那以后李道华不会看风水，他看的风水会出人命的传言就在四乡八里传开了。没了看风水的收入，李道华家日子更差了。
李道华知道流言是李大福散播的，他想去找李大福算账，可是被他老婆死命拦住了，她说:“我们没钱没势，我们惹不起他们，这事就算了吧。”
他们想息事宁人，算了，可是李大福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03
第二年冬天，李道华的母亲因病去世了。按习俗村里的人是要来帮忙操办后事的，可是大家都知道李道华得罪了李大福，所以都不敢积极地帮李道华，怕间接把李大福也得罪了。
人来得稀稀拉拉的，来了的人也是围坐在一起聊天，都不认真做事。
李道华一家本来就伤心，看到这样的情况更加心冷。可让他更加心冷的是，出殡那天，棺材抬到李大福家门口的时候，李大福在大门口放了几捆柴草，往中间一坐，说棺材从他家经过会让他走霉运，让李道华另走别路。
可是李大福家大门口是必经之路，没有别的路了，气到爆炸的李道华吼道:“自古以来，谁家有丧事都是走这条路，又不进你家门，凭什么别人能走，就不让我们走。”
李大福的老婆双手叉腰，两眼瞪得像核桃那么大，凶狠地说:“就是不想让你们过，你们能怎么样？有本事你就报官。”
李道华的儿子李升忍不住了，他冲出去挥拳就往李大福身上打，可惜他没打到，人们赶紧把他拉开，李升气到额头青筋突现，他怒道:“欺人太甚，老子贱命一条，杀了你，我再去自首。”
最后在村长的劝解下，出殡的队伍才得以通过。
从此，李大福和李道华家水火不容，他希望他家破产，他希望他家鸡犬不宁。
04
时光就在他们各自的怨恨中飞逝。
十年后，村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破旧的瓦房变成了一幢幢平房，人们的日子也越过越火，只有李大福家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人们不再怕李大福一家，他们做得什么不对的地方，人们也敢于反抗，和他们理论。李大福家仗势欺人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这十年里，变化最大的是李道华家，李道华的儿子李升在广东做生意，赚了大钱，在广东买了好几套房，还在村里盖了四层最洋气的楼房。
这天，李道华的堂叔来找李道华，堂叔恭恭敬敬地给李道华递了一根烟，李道华看都不看一眼，径自从貂皮大衣里拿出一包软中华，兀自点烟一根烟。上下打量了一下堂叔，不耐烦地说:“说吧，什么事？”
堂叔尴尬地摸摸后脑勺，呵呵地笑了两声，说:“道华，我家丰儿的老婆得了皮肤癌，医生说医药费要十几万，我们没那么多，你看……能不能叫升儿借三万给我们，再过一两年，我们的木材砍伐的时候就还给你们。”
从知道丰儿老婆生病的时候，李道华就知道堂叔会过来借钱，说词他早就想好了，李道华深吸一口烟，说道:“叔，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升儿的钱都拿去投资生意了，实在没有闲钱，我这有300，你拿去给丰儿老婆买点吃的吧。”
堂叔早就听村里人说李道华在儿子有钱后变了一个人，公共场合谁给他派烟都不接；谁家有喜事，亲自去请上三四回，他才慢慢悠悠地出现；农忙的时候，无论谁家田里正在放水，他家的田要放水时就直接放，从不排队；谁家有个三灾九祸找他借点钱，他从来不会借……
堂叔以为自己和李道华有血缘关系，又是救命钱，李道华会借给他，没想到他居然说没钱，但是前两天，他老婆还到处向人吹嘘说李升又给他们两老打了五万块。
村里很多人知道丰儿老婆得癌症了，都纷纷主动借钱，一千到一万的都有，没想到李道华这么不讲情面。堂叔看都不看李道华手上的300快，一声不吭地走了。
看到堂叔走了，李道华利索地把手里的300块收了起来，泡了壶茶，点了根烟，躺在儿子买的按摩椅上，欢快地哼起了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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