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如雾,善恶相依。

                        ——浅谈《烈日灼心》:人是“神性”和“动物性”的总和

      在记忆的湿雾深处,每一张脸部线条的推进都是厚重的故事。观者大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弃筏与时空并肩而立,行走的声音是悄无声息。人性俯仰之间的谨慎与细微入目,雾化地就像是眼睫上的尘埃,命运往复之间朔望赢虚,陷入了无可避免的谓性循环。生和死都是来自烈日下的抉择,毫厘不差的烧灼着人的内心,七年若是一个值得被审判的数字,那在这考究人性的近两千六百个日夜轮换中,救赎和放弃,才是不能更改的定义。                               

      伴随着福建口音评书人的声音出现于电影的开始, 充满戏谑性的讲述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影片背景,与之相衡的是故事的倒叙结构。有别于大多数叙事性电影以平行时间线展开追逐,《烈日灼心》在开篇之际用错综复杂的凌乱交叉画面,并以黑白底色当做影片背景的方式呼应了它被冠以的属性:犯罪悬疑电影。我却看到了它的幻灭。影片一开始就用疑似‘判词’式的论断告诉了观者凶手为何人以及五口生命的撕裂过程,这是一场已经知道答案却仍需去破解的迷局。但故事的递进是理性的执著,人在其中却是虚妄——亦或说人生本就是一场不得而知的虚妄。

      伊谷春对辛小丰说过这么一段话:“我很喜欢法律。我认为法律是人类发明过的最好的东西。你知道什么是人吗?在我眼里,人是神性和动物性的总和。就是它有你想象不到的好,更有你想象不到的恶,没有对错,这就是人。”辛小丰的生命轨迹,或许有这样一种感慨:自他错手杀人之后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垂死的挣扎。在他的身上,他定是深知临近死亡的窒息感,他想要逃脱这由生向死的必然结局,所以他选择了自我救赎。动物和人所理解的虚妄,最大的不同就是在一个相同且平衡的既定结局中,作为人,仍可以选择睥睨生死的悲痛,仍然具有混迹于安逸世间的权利。这是存于辛小丰身上显著的“神性”,万古长夜,难以禁离人性中神性被缔造的必然。

    与神性相对之的是“兽性”,也可称为“动物性”。当辛小丰七年前第一次看到绕眼的富裕与来自裸身女孩对他青春情欲的直面刺激,他潜意识里的兽性被激发到了制高点。他在游离于世俗道德的界限之外做出了趋于本能的行为,成为了他人格中兽性不会被磨灭的印迹。当他彻底清醒的一刹那,理智回笼,行为却已跌落悬崖,难揪其绳。至此之后,兽性在一步步消失,他们三人自我救赎的最大成就想必就是在这七年里逐渐消灭兽性,创造被压制的神性。抚养小尾巴是他们三人人格神性凸显的一个缩影,他们将这看作是一种仪式上的自我意识补救。《烈日灼心》中有一首《小尾巴之歌》:“三个星星爸爸/点亮着夜空啊/在那松林树下/舞蹈啊 满天星斗/眨呀眨呀/小尾巴哪去了/快回家…”这是这部沉重影片中少有的温情片刻,活着,在那些时候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巧。直到“那只鞋”最终掉下的那一刻。

      杨自道“哦”完的一瞬,流水声寂静。似乎与七年前三人人性回识那一瞬无异,尽是死亡带来的悲壮。他们即将辞别这世间,在经历了人生的断言残篇之后,三人终于着手共赴了黄泉。神性在这里却又被发挥到了一个不可描述的位置:汲取来自观者的同理心。辛小丰被注射死刑的濒死过程中,有人会认为他罪有应得,完成了理想中的认罪和救赎。故事在这里本该结束,紧接着剧情却突转,真凶的出现,证明了兄弟三人与西陇灭门惨案无直接联系,可三条鲜活的生命却早已覆水难收。生与死的对立在这一刻降至零点,残破的命运已无法被改写,此时的人性就像一泉清水,直接折射到世间万相。七年来他们终究是替谁在赎罪,人的神性和兽性的边缘被淡化成了一条接近透明的虚线,痛楚,才是人性的迷障。

    “ 原来,我们从未触摸到真相。”狂人尼采曾自诩太阳,罪恶和黑暗无处可遁。他说:“当你凝视深渊之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辛小丰、杨自道和陈比觉与深渊也是互相凝视的近距离观望,俯身与人性中的自己握手,从而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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