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想味的日子

咫尺天涯

文/易熙

一

那一年，项少龙化名楚国马痴董匡，在赵穆王府偶遇与自己二十世纪的女友有着相同相貌的琴清。

触景生情，他惦念起自己的心上人，感慨咫尺天涯，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之遥远。

可是咫尺天涯的桥段，并非只有在那样一个特定的穿越剧情中才会发生。

我们，每个人，也许都会在为生活奔忙的某个时刻，怅然若失，然后眼前浮现出那个多年前年轻、稚气而一腔热忱的自己。

然后发现那样的一个自己，与现在的自己，咫尺天涯。

二

她是从小和我在一个屋檐下一起长大，我称呼为"姐姐"的那个女生，比我大两岁。

今天，是她的生日。

早一点的时候，她给我传了一条短讯:

"我今天对XT有一点意见。"

她短讯中的"XT"，是我姐夫。

按照我们一贯的对话格式，我往下追问:"怎么嘞？"

"虽然他给我订了蛋糕，也买了花，但是可能是因为工作太忙了，感觉不是很用心……"

她话匣子一打开，不吐不快，说了很多……

而电话这头，我却走了神，恍惚间想起那个扎着马尾辫、背着画夹穿梭在江西婺源青瓦白墙间、穿梭在油菜花田里面的女孩子。

那样一个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姐姐。

那样一个姐姐，背着画夹坐在姐夫单车后头，遇到一座好看的小桥，会轻轻扯几下姐夫的衣角让他停下，然后两个人在小桥边画到日落西山，画到晚霞落在身上。

那样一个姐姐，会挡在姐夫前面，一口气饮下三碗当地乡亲自酿的老米酒，因为桥头写着"三碗不过桥"五个大字，而她知道姐夫在高中时曾经酒精中毒过。

时间的距离无法逾越，那样一个姐姐，咫尺天涯。

三

她是我认识才一个多月的，那个见完第一面，直让我回到家不停在心里叨咕一整夜"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女生。

前天周五，在下班前的最后十分钟，我的微信有一条新消息提示，我点开，是她发来的:

"哈哈，好想放假，放五天，放一个月……"

我笑道:"你呀，是有多不想上班？"

她回道:"好不想！"

然后这三个字后面接着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他是个和我同龄的姑娘，现在她做的，是她的第三份工作。但要说到"坚持"这个词，她却没有输给过任何一个人。

我们一起吃过粤菜，是她的提议。

我是一个吃饭只求饱的人，向来觉得，八大菜系，入口味道大概都差不多。

但在她面前，我才对菜品的精细讲究处有所觉醒。

我们没有吃那么多，桌上的就一道干炒牛河，一盘客家酿豆腐。但是她却以此为基础，侃侃而谈，发挥到麒麟鲈鱼、白切鸡、老火靓汤、好多好多……

她说着这些时，脸上焕发着不一样的神采，眼神里，分明有远方。

那眼神，让我不由得想起初唐四家里端正严肃的欧阳询，欧阳询曾经写过一件手帖，叫做《张翰帖》，写到结尾两行，一向老成持重的他，也不禁笔法飞动飘逸起来。

因为那两行，是最美的句子:

"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鲈鱼，遂命驾而归……"
                                            ——《张翰帖》

因为秋风吹起，思念起家乡的一道小吃，然后官都不做了，驾车回乡。

"少年的我们都是热烈而坚持的，那是一种光芒，引人入胜。我羡慕那些时光流逝，却没能改变他们的人。"
                                            ——《80后》

大概还会有很多像我一样的80、90后记得这段台词，它来自于属于我们那个年代的一部电影——《80后》。

她仍是热烈而坚持的少年，她仍散发着引人入胜的光芒，她和时光里距离很远的那个自己，天涯咫尺。

四

老伙计中的其中一个，前些天提了车。

于是那天我们老几位的微信小群里，展开了关于"人生完成度"的讨论。

从十二三四相守到二十六七，这伙人吵吵闹闹、啰里啰嗦的，好像一直都在耳边嗡嗡嗡的没停过。

那天提车的，是群花，是群里第二个备上车的。

虽然比起第一个，群花的提车引发的讨论热烈度还是略逊（记得群里阿求第一个提车后，我翻手机时未读信息是六十几条，而那天的却只有三十几条），但是群花已经圆满组建好家庭，房车俱已备齐，所以当之无愧，被大家公认推举为群里"人生完成度榜"第一名！

——虽然群里还有dota夫妇随时准备把孩子生出来，来个一家三口华丽抢擂，但那都是后话了。

后来他们都睡了，微信群暂时消停安静了下来，我征征的望着那几个字——"人生完成度"，望了好久好久。

最后我啐了一句，蒙头睡了:

"这个榜，真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