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捉鱼过年 (想给老爸出本书,连载中~)

大年三十,大埂底下的方凼由大队分配给各生产队车鱼过年,小街没有份。我们街上的小孩子就守在旁边等候干塘。这干塘就是等他们将凼里的鱼捉干净后再下去在泥水里摸些漏下来的小鱼小虾。有时也有意外的收获,找到藏在泥巴深处的乌鱼、鲫鱼、老鳖什么的。

大埂下面的方凼是修建大埂取土形成的。春夏季节,白荡湖烟波浩淼,一眼无际,这些方凼就成了湖底。冬季水退时大量的鱼虾潜入方凼越冬。白荡湖鱼类繁多,大的有上百斤重,小的只有瓜籽壳那么大。青鲲白鲲大鸟鱼,鲢子胖头翘嘴鲳,鲫鱼鳊鱼大桂鱼,杆鱼鲶鱼昆丁鱼,白鳝黄鳝小泥鳅,螃蟹老鳖大鸟龟,应有尽有,还有很多很多叫不上名的鱼。

每至夏日,白荡湖都要开闸放水,小闸两旁的浅水区都有密密麻麻的小鱼虾随着水流阵阵涌动。我就时常在这里扳小罾。这小“罾”是用一平米见方滤水快的纱布或麻布做成网,再用两根竹片扎成十字支架,弯成半圆形将网的四角拴在竹片上,再用一根三米长左右的竹杆一头牢牢地扎在竹片的十字处,留有一根和竹杆等长的绳索,“小罾”就这样做成了。

用时将“小罾”的竹杆插在岸边的泥里,用脚顶住,抓住绳索慢慢将“小罾”放入水中,看到很多小鱼进入罾网时,就快速拉收绳索。支架一动,那些小鱼也就四散奔跑,跑得慢的就被网出水面,拉到眼前时小鱼小虾个个活蹦乱跳,用手去抓很费劲,就用葫芦瓢伸入网底一下子舀得干干净净。再将小罾放入水中,只等成批小鱼路过罾网,如此反复,半天下来就有慢慢一提亮子的收获,尽是些瓜子壳大的“死膀丕”,柳叶状的“毛花子”和蛆虫大的“罗丝钩”等等。

一个方凼要用二台水车车一天,大一些的要车二、三天才能车干,等到逮鱼时大多是日落西山的时候,北风呼啸,水面开始结冰。我们十几个小孩子都高卷裤脚,提着竹篮猴在周围等待时机。有的队干部心好,捉完鱼后让我们下去捡些小鱼;有的坏,他们一爬上方凼就立即放水,叫你小虾都捡不到一粒。

每次干塘所得鲫鱼最多。这鲫鱼精得很,它钻在泥巴里一动也不动,任你用脚糊来糊去,只认为它是泥巴块子,即使踢到你得眼前也辨认不出。后来我得到经验,用手捏,只要是泥巴块子都要用手搓一搓,防止大鲫鱼从你眼皮底下漏掉。一次我的脚在泥巴里触及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用手伸进去一摸,乖乖隆里冬!是一条比我脚杆子还要粗的大乌鱼,我顿时紧张起来,凭我的经验,这样大的乌鱼只要蹿出泥面它就不再属于我的了。有时为了争抢一条不到尺把的小乌鱼,十几个小朋友一齐上,跟在鱼的后面扑捉,弄得人压人,泥巴糊得找不到鼻子和眼睛。

这时我不动声色屏住呼吸,双手伸入泥中,沿着鱼的脊背慢慢地轻轻地摸到它的两鳃,再轻轻地将双手同时插入鳃中,猛地一使劲,牢牢卡住鱼腮将它提出将泥面。好家伙,我和它头对着头它的尾巴还在泥里。此时它扭动着身躯,搅动着尾巴,甩得我满头满脸都是泥浆。我拼着命死死地抱住它不敢松动,连拖带拽地将它抱上方凼,放到腰箩里头尾都翘在外面,足有七、八斤重。

回家得路上两只脚已无知觉,好像是在走高翘一般。回到家,母亲赶忙将我的双脚泡在盛有温水的水桶里面,搭上破棉花絮,喝过一碗滚烫的鱼汤后我才感到脚上有千万根绣花针在刺扎着。此时母亲又加进一点热水,如此一次一次的加热,我才感到十个脚趾头是长在自己的脚上。

晚上,父亲不知从哪里搞来一点米,母亲熬了一锅粥,一家人围在一起喝着。未吃之前父亲就一再打招呼不要喝出声音,以免隔壁的干部听到招来祸殃。全家人都小心翼翼地吃着不发出声响,不料弟弟喝快了一口发出“吱”的一声,父亲操起筷子狠狠地抽到他的头上。弟弟此时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不敢哭,慢慢地放下碗,泪水如泉水般地顺着他那稚嫩而又瘦黄的小脸腮往下淌,浑身直打哆嗦,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瞪着父亲。

父亲也直愣愣地看着弟弟,脸色铁青,紧缩眉头。全家人都放下了碗筷。母亲把弟弟搂到怀里,慢慢地替他揉着头上的两条“红蚯蚓”。沉默了一会,父亲低声说“吃吧”,他带头端起了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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