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和井

     老屋是坐东朝西的,前面坐北朝南一砖到底的二层楼遮挡了一大半夕阳的沐浴!让老屋失去了曾经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出的金色光芒!四周都是修建一新的小洋楼!衬托出老屋的陈旧和衰败!就如一位深居简出的老人突然置身于现代大都市的大街上,面对周围高耸入云的楼群,茫然不知所措!显得那么突兀和落寞!当然,和老屋后面那口井比起来,老屋至少还存在着!

     老屋后面的那口井可是有些年头了!具体何年何月何人花费了多少财力人力才打出这口井,已无从考证!如今随着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家家户户都安上了自来水!这口井就像被抛弃的怨妇,在无人问津的岁月里逐渐干涸老去,蒿草丛生!只是在幼年的记忆中,关于这口井的记忆如雨后春笋般在我的记忆中渐渐浮现!

     那时还没有现在的老屋,我们一家人住的是爷爷遗留下来的旧土屋!屋门的锁老的以至于大伯家的老母猪饿急了,趁我们不在时,用嘴拱开门,偷吃了大半袋粮食!母亲回来面对毫无歉意的大伯气结于心,面对将要挨饿的孩子暗自垂泪!土屋终于在那年的二月二后,一场春雨的洗礼下东临老井的那面墙遥遥欲坠!那天姐姐们都去上学了!刚收拾完厨房的母亲搂着我坐在炕上,吃二月二炒的黄豆!就听见二伯家的堂哥惊慌失措的喊:四娘!四娘!你家房要倒了!只记得我和母亲那一上午在恐惧和慌乱中四处喊人帮忙!最后在四邻八舍的帮助下,用一根木椽顶着那面墙壁,下面吊了一块大石固定!老屋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提上议事日程的!那个年代,物资缺乏,经济困难!还好父亲在外面工作,老屋所需的檀条,椽子,房梁都是父亲到处奔波筹备来的!由于全部用青砖代价太高,父亲决定承重的主墙用砖,其它用胡基!胡基的木模用老榆木或槐木制成,耐磨经打不变形。锤子用青石雕成平底,体形为圆锥体,上端带窝,镶上丅形木把,重约八到十斤,非精壮劳力不可连续使用。据说,巧匠一个胡基锤十二下,四角各一下,四边及中心各两锤,又平整又结实,讲究快提重锤用身体卷舒伸张的巧劲。秘诀就是"三锨土,六脚躟,十二个锤子窝"。成品干胡基的质量标准是从搭好的手脚架一丈高,摔落下不碎不裂。胡基尺寸:长一尺二寸,宽八寸,厚二寸。打胡基用的黄粘土就地可取,打胡基的技术小舅舅拿手!经过大半年的筹备,老屋在四邻八舍,亲戚朋友的帮助下筹建而成!三伯是木匠,负责采楼板,父亲又请了木匠做了新式的家具!为了省钱,父亲自己买来油漆,工具,家具上活灵活现的对虾图,竹子图都是父亲的杰作!

     

      走进厢房,两边隔墙上的环环相套,似花又似几何图形的壁画依然栩栩如生!我仿佛又回到三十年前看到父亲一丝不苟的在墙上刻画!隔墙上面的木格窗在岁月的洗礼下已不复当年的样貌!时光穿梭回到当年,我似乎看到母亲过年时用红纸剪出各种窗花,还有父亲用水彩画出葡萄,牡丹花,猫等,母亲用浆糊把水粉画和剪纸粘在木格窗上的白纸上!那是多么美的一幅栩栩如生,珠联璧合的图画啊!

     老屋是在拆除了即将坍塌的旧土屋的基础上,将原来的坐北朝南改为坐东朝西的方向建的!这样一来井就在屋后了!厨房的后墙上开了一道门以方便提水!同时也是连结乡里乡亲的纽带!说个话借个东西敲敲门就好!修房的同时井口以及周围也都修葺一新!老屋和井同时获得重生!每到下午方圆几十户人家陆陆续续前来挑水!坐在炕上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挑水了!有着急插队的,有说笑话聊天的,有闲话家常里短的!热闹非凡!大多数是年轻力壮的男人,也有即将成年的半大小子,听着急促的辘轳转动声就知道没有用轴把安全放绳,而是用手扶着辘轳快速放绳!这样一不小心控制不住就会摔坏桶,最坏的结果就是导致绳和桶分离!桶掉进井里!闯了祸的小子傻了眼!大人等不回来水就知道桶掉进井里了!气急败坏骂一顿最后找来专门捞桶的工具!那是一根长绳子,一头系着带有很多铁钩的形似铁笊篱的家伙!另一头拽在手里,带有铁钩的一头放入井里,试探着搅动着,手里感觉一沉就赶快提起就捞起了桶!有时候捞不到就叫村里专门的淘井人下井去捞!一般人不敢下井!那个下井人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他不但负责定期淘井,而且还负责挖墓!他的长相异于常人,身体不高但很壮实!主要是他的五官奇大,眼睛外凸,嘴唇又厚又大,有点像非洲人!如果在夜里碰到一定会被吓晕!我小时侯碰见他就跑,他望着我的背影只是苦笑!以至于姐姐们经常以此来吓唬我!母亲说他奇人有奇相,连鬼神都惧他三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下井时如果是夏天他就穿上棉袄,如果是冬天就换上单衣!因为井里面冬暖夏凉!

      那时井里的水清咧甘甜!我们口渴了从井里提上来就饮牛一般喝上一肚子!从来没有拉过肚子!如果犯懒不想去河里洗衣服,就从井里提水洗衣服!井里的水冬天是温的,夏天是凉的!也只有我们家有这个便利条件!我们姐妹不会用扁担挑水!因为离得近一提就到家了!母亲常常发愁我们,将来嫁出去了连扁担都不会用,让人笑话!因为井就在屋后,用水方便,父亲就把老屋前面除了非留不可的地方外,都种上了各种蔬菜和各种花卉!四周用篱笆围起来,每年夏天我们一放学就从井里提水浇菜浇花!饿了就顺手摘个黄瓜或者西红柿吃;渴了就用瓢喝口井水!指甲花开了就采下来用白矾和着在蒜钵里舂碎了,再采点枸树叶,包在指甲上染红指甲!虽然累一身汗但非常快乐!一家人在一起劳动加深了感情,其乐融融!老屋前面夏天是花的海洋!秋天是果实的海洋!

     老屋前的院子还种着一棵比我年龄大的梧桐数和一棵跟我一样大的核桃数!核桃树在我七岁那年就开始结果了!母亲闲暇时抱着我亲着我的脸笑问我,养个核桃树都结果了,看养个你有啥用?我咯咯咯的笑着说我长大了给妈买好吃的,买大飞机……!母亲笑着说她等着!

      母亲终究没有等到我好好孝顺她!我在母亲住院期间,却因为自己的女儿发烧而疏于照顾母亲!母亲就这样离我而去了!站在老屋门口,看见楼板上放置的一口空棺材!那是老屋前那棵最大的梧桐树砍伐后,父亲请匠人为他和母亲打了俩口棺材!那棵和我同岁的核桃树也在盖老屋前的二层一砖到底的小楼时嫌碍事被砍伐了!院子里现在又新长出一棵梧桐,是原来那棵被砍伐的梧桐,遗留下来的根发出来的!

      那口井也终因干涸放在那里怕小孩子玩耍出危险而用土填埋!上面继续种上了菜!可用自来水浇灌长势怎么也比不上井水浇灌的!每次回家看望父亲我都在老屋前伫立良久!如今

的老屋经历岁月的风吹雨打,已破旧不堪!只能放置一些打麦机,农用工具!过去的一切恍如隔世!不知道哪一天老屋也会从此消失不见!想到这些我心里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凉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回来几次,在父亲的有生之年尽最大的努力让他老人家不那么孤单!人常说睹物思人,我回来一次看到一次心里就疼一次,父亲每天面对,不知道他的心是如何百练成钢的!真想带他离开这里,可是以父亲的脾气秉性,他肯定无法面对都市里像鸽子笼似的环境,他更舍不得离开他的老屋和那口已经消失的井!

    作者简介:王薇,70后,生于宝鸡长于宝鸡。自由职业者。爱好文学,旅游!痴迷于动人心魄的文字魅力!常常因为书中的故事时而哭泣,时而兴奋……!愿意结交酷爱文字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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