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南瓜

梅梅今年四十岁左右,虽说过了如花似玉的年岁,倒也还称得上是骨干肉净,身材匀称。今年刚开春,她家男人忠子就到北京打工去了,留下她在家招呼老人和孩子。

梅梅家的院子挺大,西边靠墙处有个小花园,几行韭菜郁郁葱葱,一株多半人高粉红色的月季开得正烂漫,满院生香,梅梅在花园里面还种了三棵西红柿一棵南瓜,这棵南瓜也不知是因为水肥充足还是啥原因,一天天,藤蔓竟然长得爬满了整整半个院子。梅梅细数一下,长圆柱体的南瓜大大小小结了三十多个,碗口大金黄色的花朵还在层出不穷。

梅梅精心照料着这棵南瓜,白天日头太红就拿几块旧布单子给盖上,早晚天气凉再给掀开。

南瓜又面又甜,熬菜做饭都好吃,开头结的几个大南瓜,她只给自家留了一两个,其余的给左邻右舍每家送了一个。

男人不在家,难坏了女人家,前天下午,一场大风刮得是昏天黑地,梅梅赶紧关紧了家里所有的门窗。

一年里,很少有这么大的风,这是沙尘暴还是飓风?好吓人啊!要是当家的在,自己肯定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梅梅正胡思乱想,“轰隆”、“哗啦啦”几声响,她家屋顶的烟囱给刮倒了!

平时有自己做不了的活,梅梅就去请邻居王大哥来帮忙,这次也不例外。

王大哥两口子都是实诚人,热心人,好使唤,梅梅每次到他家一说他就过来了。

他言语不多但干活挺麻利,三下五除二和了点水泥和沙子,拿一块编织袋裹了,顺着楼梯上到房顶,一把瓦刀“叮叮咚咚”一顿安挂,不到半晌功夫就把烟囱给修好了。梅梅自然感恩不尽。

“大哥,你看忠子不在家,这事还多亏了有你帮忙。咱也没别的谢你,这两盒烟你装上。”

“不要不要不要,这点小忙咱还是能帮上,不能拿烟,这成啥事了。”

梅梅拿着两盒烟要给王大哥,王大哥坚辞不要。

“那拿点什么好呢?对了,南瓜!我去摘个南瓜拿上。”

“大哥,我都不知道,你还是个香包子里嘛!”

看到梅梅送王大哥出来了,巷道里有名的“刺条子”(猫头鹰的别称)像一个肉墩子一样滚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地打趣他。

“你是香包子还差不多,咱老实人,手指头塞嘴里都不会咬。”

王大哥不爱搭理她,不冷不热地回了她一句。

“吆吆吆,说你那脚小嘛,你说你三天还没缠里。”

看到梅梅回去了,“刺条子”紧走几步,将一身肥肉凑到王大哥跟前,在王大哥手里的南瓜上拍了两下,又问:

“不只是送个南瓜吧?!今个叫你吃啥好饭香饭了?不能叫你白干活吧?!”

“可是猪?一天嘴在地上拖着!”

看着王大哥走了,“刺条子”又和旁边人叽叽咕咕起来。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看那婆娘花枝招展的样子,哪个男人不拜倒在石榴裙下?”

这时,梅梅的嫂子多多带着顶花布帽子,扛着一把锄头过来了,她脸上透着健康和结实的黑红肤色,听到“刺条子”在“得、得、得”说闲话,“咚”地一声把手中锄头顿在地上,开了腔。

“梅梅一个人在家,总会有难处,邻居嘛,帮帮忙应该的,再说,王大哥他老婆不说啥,咱一个外人就别说了吧。”

“哼!我从来行的正走的端,我男人要是不在,我宁愿活放那不做也不叫别的男人来帮忙。”

“人常说,灯下黑,你可别说这话。再说啦,人和人怎能比?不信你试一下,你就是脱光了躺在马路上,有人过来了,还要拿一页瓦给你盖上呢!”

“哈哈哈……”

“肥肉多,啃不动,吓跑了!”

“刺条子”见旁边的人都笑了,也不好翻脸,只说了句:

“你看你那嘴,和刀子一样风快,杀人不见血。”

“长短棍都有用,不走的路都要走三回,你敢说你就不用人?那是哪天,你家娃放星期回来了,你说家里没有菜,梅梅知道了,不是给你送了个南瓜吗?”

“好着里,好着里,我没说梅梅不好。”

拿别人的手短,吃别人的嘴软,“刺条子”这下终于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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