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淋淋

 

 从公司离开已是晚上九点，五六月的上海，正是雨水踌躇往返的时候，昨日还是艳阳的天下，今天恍然又是雨丝绵绵。等了将近三十分钟，终于从稠溶的灯光雨水中迎来了一辆空车，打开车门，司机一头银灰发色，言语不多，听完我的地名也只是轻轻点头。与车外淅淅雨声相应，车内正放着Eason的《一丝不挂》，一音一调在前位后座飞游慢逛，一瞬间让落汤鸡似的我心身稍舒，赶忙用手拢拢衣服与包袋，静静坐在副驾驶，盯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在一片片雨水中经过而逐渐消失。

    连续两天睡眠不足加上白天的东奔西跑，休息本应是第一需求，闭上眼睛，眼前便是一片黑暗，惟留下音箱里的歌声伴着雨水慢慢流入耳蜗，再渗透进头颅中随着往事泛起波澜。

  关于雨水的记忆很多，丝丝缕缕团团绕绕乱麻一遭，可以完整抽的出来也就那么一两条。九岁时候，老爸做生意一败涂地，无可奈何跟着三叔去了外地工作，家里只剩下妈妈、六岁的妹妹还有我。我与妹妹都在小学，每天还是正常上学回家，丝毫没有察觉家里发生的重大变故。多亏了外婆接济，老妈才能每天正常买菜做饭。一天晚上下雨停电，到了吃饭时候，点上一根蜡烛，桌上摆着一盘青椒炒番茄，最后便也那么自然，娘三围着蜡烛一边聊天一边吃饭，说了什么话早已经记不清。唯一记忆清楚地一是屋外的雨声哗哗，不时夹着一些狂风呼声，第二个便是那晚的饭菜特别味美，酸酸的番茄汁浇在米饭上，简单纯粹的味道。那是轻松的夜晚，有美味的饭菜，也不用写家庭作业，可是我却恍惚想起老妈最后哭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不像外面的雨声，整晚地持续着。

  离开家已经九年，想起第一年时候，在外地读高中，每天晚上因为想家而藏在被窝里悄悄流眼泪，到如今仿佛是野雁一般，完全习惯了飞荡在外，日晒也好，雨淋也罢，累了就歇会，歇好了再继续。只是偶尔在某个环境、某个瞬间，突然从脑海中抽出那些湿淋淋的记忆，也会忍不住会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