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监管严？那美国保健品们怎么钻空子呢
#前情摘要：因和川普在“中国病毒”等问题上的观点分歧，Fauci博士成为这几天美国媒体的焦点。（点击阅读：“美版钟南山”Fauci博士接受《科学》专访）
和大家聊过不少夸大或者虚假宣传的噱头保健品，有中国的也有外国的，有普通的保健品，也有传销公司的。有时候一些同学会跟我们留言提到这样一个情况：他们看到国内的保健品广告宣传，往往比较小心，也能分辨出来哪里是噱头和坑。但如果遇到一些国外的洋保健品，就会有点犹豫。家人购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劝阻。总觉得国外对于医药保健品之类的肯定管理为严格，这些国外保健品公司不太敢骗人吧。
嗯，这可不一定。我们今天以美国为例来聊一下。美国对保健品（他们叫膳食补充剂/Dietary Supplement）的管理是由FDA（美国食药监局）和FTC（美国贸易委员会）负责。虽然他们的监管比我们更认真一些，但道高还是魔高的辩证关系在全世界都一样，美国的保健品市场一年近500亿美元，是我们的好几倍。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产品更神奇，而是因为他们也有大把的方法去绕过相对更严格的广告监管，来忽悠美国用户而已。
我们先来聊一些和中国保健品公司比较相似的方法。
首先一些美国保健品公司，尤其是总部在犹他州的那几家，采取了非常有“群众基础”的商业模式 —— 传销，也就是MLM（Multilevel-Marketing）或者说金字塔模式。从严格的名词定义上来讲，MLM和金字塔有一些差异，但实际上大家都清楚，这就跟国内的直销还是传销的差别类似，更多的是看有没有老实交保护费而已。保健品传销的暴富模式，美国犹他州各位传销大佬的优秀经验，现在也已经被大部分中国保健品公司所效仿。
之所以保健品公司大多喜欢搞传销，一方面是因为保健品成本低，价格高，可以支持多层级传销对高利润的要求。另一方面传销可以将自己的消费者转化为销售代理 —— 正常商业模式下，消费者和厂家的利益是冲突的，如果厂家骗人，消费者受损肯定翻脸。但在传销模式下，购买保健品公司产品的消费者是他们的各层总监、经理们，他们不会担心虚假宣传，反而产品宣传越“神奇”，越能帮助他们销售。
不管是美国还是中国，在广告宣传中经常采取的方法是，公司的官方宣传比较大而空，真正忽悠骗人的部分，交给自己的代理们去做。这样一旦被用户起诉或者被主管部门审查，就可以推脱这个不是公司行为。
第二个美国保健品公司热爱的方法，也是我们熟悉的：请专家或者砖家。美国电视上面的医疗养生节目也很多，比如下面的这位Dr. Oz，就是叱咤电视节目几十年的“国家级网红医生”，无数美国主妇大妈们的梦中情人，也是美国保健品公司喜欢合作的诸多专家之一。
作为哥伦比亚大学医学院毕业的正牌医生，Dr. Oz本身的确拥有不错的医学功底，这让很多观众对他推荐的各种保健品趋之若鹜。
其中很著名的一个案例是“绿咖啡豆减肥事件”，他曾经在自己的电视节目上，大力推荐以咖啡豆为原材料的保健品，说这有miracle（神奇）的减肥效果，是magic bean（魔法豆）。经过这样的宣传，相关的保健品瞬间就销售了几十万瓶，带货能力杠杠的。
但绿咖啡减肥没有科学依据，也没有临床证据，很快这个欺诈丑闻就被曝光了，Dr. Oz也因为这个事情被审查。在听证会上，他承认并没有咖啡豆减肥的证据，也承认所谓的神奇只是自己随口说说。但拒不承认收了保健品公司的钱，说这种夸大宣传只是为了节目效果，为了能多吸引观众。
不过相对来说Dr. Oz毕竟是哥大科班出生（虽然很多医生曾联名给哥大写信要求开除他），医学素养根底还是有的，比美国电视上的另外一些其他“砖家”好很多。
比如我们月初写过新冠疫情爆发后，各个国家都有怎样骗人的产品出现（点击阅读：随着疫情全球蔓延的，还有恐慌和欺诈）。文中提到的下面这位卖“包治百病银药水”的老神棍Jim Bakker，就喜欢在电视上通过传教洗脑来卖各种包括保健品在内产品。
但最近他的财路少了一条，因为新冠爆发越来越严重，最近美国食药监局FDA已经发了通告，警告Jim Bakker和其他电视“砖家”，不得宣传银药水等产品可以预防治疗新冠。
另外一大类美国保健品的“神操作”，就不是中国同行们可以光明正大用的了。
美国保健品公司在各个渠道忽悠卖货，从银离子到绿咖啡豆、白藜芦醇，一年赚几百亿美元，天天钻法规空子。负责监管的FDA、FTC等机构并不是不知道，也曾经想好好整治一下混乱的保健品市场。
FTC贸易委员会主管广告宣传，会查实市面上销售的保健品的宣传是否虚假，但查实的标准是根据FDA的规范。而问题则出在食药监局FDA的规范上 —— FDA对药品的管理很严格，但对保健品的管理只会查一件事：有没有吃死人。
如果一个保健品没有出现吃完生病、中毒、死人的问题，FDA就基本不会去管，也没能力管。这就是为什么纯粹就是白糖水的顺势药水都能在国外卖这么多年的原因（点击阅读之前写的顺势药剂相关文章）。
在这种宽松管理模式下，FDA连保健品中是否真的含有所宣称的成分都无法核实和管理，2013年《纽约时报》写过一个关于美国保健品的调查，在44个宣称“草本植物”的美国保健品中，有1/3根本不含有其广告和包装中所宣传的“植物原料”，只是在包装上画了个植物而已。
甚至对于FDA只是“别死人”这样的宽松要求，美国保健品公司也没能真做到。因为出现多起服用保健品致死的案例，1993年，忍不下去的FDA决定加强对保健品的管理，适度提升管理强度，向药品靠拢。
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看到自己的金矿受到威胁之后，保健品行业马上开始反击，反击的方式很厉害：他们请梅尔吉普森拍了个广告，跟美国人民说：美国政府就要过来抢你们的维生素C了，你们连吃维生素的自由都没有了，赶快去给你们的参议员写信阻止这个恶行吧。
梅尔吉普赛同学一向是“爱自由”那一派美国人的偶像，号召力很强，那时他也还没因为反犹反平权的爱好而被主流媒体天天diss。所以这一系列广告操作非常成功，根据当时的媒体统计，写信给参议员要求维护自己吃维生素权利的美国人，甚至比之前写信抗议越战的人数还多。
于是不出意料，在1994年，FDA的努力就被参议员否决了，当然也许是巧合，主导否决的两位参议员，恰好是保健品行业政治献金排行榜的第一名和第二名，这位排名第一的Orrin Hatch参议员，也正好来自保健品传销首都：犹他。而他否决的FDA提案的理由是：监管部门管太宽了，美国人要有自己选择健康道路的自由。
通过这样的方法将FDA架空之后，美国保健品公司就开始顺水顺风的肆意扩张了：上世纪90年代初，美国保健品市场是每年40亿美元，经过20年，就变成了400多亿。
而副作用，就是培养出了美国的“全民保健品依赖症”。
所以，确认是否需要购买和使用某种保健品，重要的不是看它是国产还是洋品牌，而是看它的成分是什么，你是否需要补充，以及宣传是否实在。
其中最简单一个判断的方法就是，如果你看到保健品的广告，内心独白是：“啊，好神奇啊”，那就可以不买了。因为如果真有什么神奇作用，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在美国，都早进医院当药品用，而不是打着“膳食补充剂”的牌子卖保健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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