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细品电视里的 CPR 水平，他们看了 800 多集医疗剧，果然发现……

本文作者：刘漫
不论是经典不衰、格蕾不倒的《实习医生格蕾》，亦或横空出世、颜值在线的《良医》，这些电视医疗剧打破收视纪录的同时，也打开了公众了解医院工作的窗口。

就如同「车祸、癌症、治不好」是韩剧的三大法宝，「外伤、疑难杂症、心脏骤停」这些紧急情况就是医疗剧提高收视率的策略之一。没有描绘过心肺复苏术场景的医疗剧就仿佛是没有夕阳奔跑的日剧，失去了灵魂。

图片来源：SooGif

丁香园曾调查了 2012 名医生，其中 94% 表示自己看过医疗剧，并且其中绝大部分人（85%）都在看剧的时候发现过医疗错误，其中心肺复苏术（CPR）更被认为是目前医疗电视剧中存在最多的错误急救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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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多的医疗剧中，CPR 水平如何呢？最近《美国急救医学杂志》上发表了一项这样的研究，研究人员整整看了 800 多集医疗剧，揭示了剧中 CPR 的特点： 大多数 CPR 都做的不准确，可治疗效果却比现实中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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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剧里心肺复苏术的评价

为了弄清医疗剧里 CPR 做的准确程度、被施救患者是否有性别差异、医生护士等施行 CPR 的质量差别、以及患者结局与现实中的区别这四个问题，研究人员可谓是披星戴月的追剧。

在 Google 和 Netflix 上搜罗了符合条件的医疗剧后，他们带有统计目的地看了 31 部，多达 836 集，由于论文里并未罗列医疗剧名，所以也不得知《实习医生格蕾》和《豪斯医生》的十多季是否占据了其中的大头。
所有看剧的研究人员都是专业的，高水准的，绝不是如我们瘫在床上啃着鸭脖一般，而是要相互独立记录剧中患者的信息，施救者信息、CPR 的按压频率、深度、胸廓回弹水平，患者结局等，再共同审查讨论，直到对所有数据都达成共识开始分析。最终确定了 216 次心肺复苏术的场景与心脏骤停患者特征。
医疗剧中心脏骤停患者的特征（丁香园制图）

医疗剧里 CPR 做得大多不规范
医疗剧为了烘托紧张气氛，发展剧情，可能会对心肺复苏术进行剪辑，所以并不是所有的 CPR 场景都能被识别出按压速度、深度。
在可识别的 194 个场景中，91% 的心脏骤停患者能够立即接受 CPR，这和现实中的情况相差极大。可这优秀的数据对面，只有 32%符合美国心脏协会/欧洲复苏协会要求的按压深度，以及 44% 符合其按压频率。
考虑到医疗剧中的患者也是演员，而且 CPR 不能在有心跳的人身上做，所以作者也表示，能够理解为啥大多数的按压深度不够。
医疗剧中 CPR规范比例（丁香园制图）

CPR 的操作规范是很重要的，医疗剧作为很好的媒介，如果能够传递准确的急救知识，就可以帮助更多的心脏骤停患者。

有研究通过对几种人群的比较发现，经常观看医疗剧的普通人比偶尔看的人，做得 CPR 竟然更差，错误的诱导确实可能默默的影响着人们的认识，消耗人们对准确操作的学习。

剧中男女患者的 CPR 有差异
在接受 CPR 的患者中，男性 145 例，女性 67 例，还有几个场景中的患者性别登记的是其它，信息量过大就先不纳入本文讨论了。
在可识别按压深度和按压频率的场景中，男女患者的 CPR 是存在差异的。按压频率上，男女差异不大，可按压深度上，男性享受的是更符合国际要求的 CPR。此外，除颤器的使用上，男性和女性没啥差异。
医疗剧中男女患者接受 CPR 的差异（丁香园制图）

这种差异在现实中也有所体现，宾夕法尼亚大学一项研究显示：当患者在公共场合发生心搏骤停时，有 45% 的男性能接受 CPR，而这一比例在女性中只有 39%。与此同时，男性患者经 CPR 后的存活率比女性要高出 23%。
研究人员分析，造成这一现象的一部分原因是「男女有别」的观念。我们平时练习 CPR 都是在统一的复苏安妮身上，而安妮的胸部没有乳房，没有任何女性的生理特征。久而久之，就成了定势思维。
由于施救者可能会对 CPR 时触碰到或损伤女性乳房而感到犹豫不决，使得按压深度上不够，进而也导致了剧中和现实中，女性心脏骤停接受 CPR 后的存活率都比男性要低。

此前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纽约广告代理商 JOAN Creative还和联合国妇女组织一起创建了「安妮小姐」（Womanikin），也就是在普通的心肺复苏假人模型上装上了针织材质的假乳房，用来模拟女性的胸部，希望以此缓解施救者在实操时突然面对女性患者的「尴尬」与「不习惯」。

图源：Womanikin 网站截图

剧中辅助医护人员的 CPR 做的更好
扯远了，继续说回论文结论。
研究人员发现，大多数场景中，CPR的施行都是医生来做的，极少数是护士或者辅助医护人员。辅助医护人员（paramedics）是工作于紧急急救情况下的医务人员，可以定义为在患者送到医院前提供高级生命支持服务的人员。
从患者结局来看，三者的患者心肺复苏术后自主呼吸循环恢复（ROSC）的情况相差不大。但如果比较 CPR 操作的规范与否，辅助医护人员可谓是完胜医生和护士。无论是按压深度、按压频率、胸廓的充分回弹准确比例都遥遥领先。
所以在医疗剧中，医生因为对疑难杂症的诊断而大出风头，辅助医护人员则在心肺复苏术中表现的更好。

医疗剧中三类医务人员进行 CPR 的差异（丁香园制图）

医疗剧里 CPR 效果比现实里好得多
要评价 CPR 效果，肯定需要判断自主循环呼吸恢复（ROSC），但在剧里都很少描绘可触摸到的脉搏和可量到的血压，少部分会通过展示监护器上的节律来告诉观众：这个患者被抢救过来了。
但仅从入院心脏骤停和出院来考量的话，竟然有高达 62% 的总有效率。 其中男性患者的存活率为 69.6%，女性患者的存活率不到三分之一。
然而真实世界数据显示，在全球范围内，心脏骤停后 CPR 的存活率只有 2～11%。 医疗剧中这么高的存活率可能影响到人们的认知，给予 CPR 过高的期望，可能进一步导致医疗资源的浪费和医患关系的紧张。

研究局限性
因为医疗剧里 CPR 场景的限制，按压深度等都不能被准确测量，所以仅从几个研究者的统一评价并不太可靠；而且整个复苏过程并没有被充分显示，镜头一转，几轮 CPR 就过去了；

此外，患者出院后没有被随访，其并发症情况如何都是不清楚的。还有一点局限性是文中没有说的：只看了英文医疗剧。如果再加上其他国家的医疗剧，结果又是如何呢？
一部好的医疗剧，不仅仅要剧情完整、演员演技在线、拍摄技巧高超，最难能可贵的其实是 医疗诊治的规范。
如果连基本的无菌原则都没有遵守，敞开着白大褂在病房走廊走 T 台，看 X 线片的时候都左右拿反， 剧情内核与医学关系不大，只是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谈情说爱、扮靓耍帅……那可根本称不上是一部真正的医疗剧啊。 （责任编辑：gyouza）

图片来源：SooGif

题图来源：《豪斯医生》截图 参考文献 1.https://www.ncbi.nlm.nih.gov/pubmed/?term=TVMD2%20study 2.https://mp.weixin.qq.com/s/JfdkGsjMY7ujpzbEDBdJWA 3.Colwill M , Somerville C , Lindberg E , et al. Cardiopulmonary resuscitation on television: are we miseducating the public?[J]. Postgraduate Medical Journal, 2017:postgradmedj-2017-135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