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去年。广州。一发小约我吃晚饭。
吃前,发小去银行门口的柜员机取钱,发现卡槽里塞着一张银行卡。
想必是上一个取钱的马大哈留下的。
不放心把卡留在ATM机,又不知道怎么联系失主,这时见到旁边的银行营业大厅虽然关了卷闸门,但里面还有灯亮着,心想应该还有人办公。
于是想着把卡放在柜台上。
无奈铁闸门离柜台的距离又有些远,手完全够不到。
把银行卡扔进去吧,怕掉到地上没人发现,当然也怕监控拍下这一幕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于是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直到见到一个男子从里间出来,喊了他,告知实情,并把银行卡留下了,这才放心地吃饭去。
不过是求个心安。
2
汶川地震那会儿,很多单位都组织赈灾募捐。
领导B当然也捐了,捐的金额是单位的“平均数”。
后来听某同事说起,才知道领导B那次并不止捐了“平均数”,而是私下又跑去了外面的募捐点,不留名,给灾区加捐了5000元。
有一次跟领导B外出办事,在车上聊天,我无意中提起这事,问B,B表情平静,说——
那会儿天天看电视直播,看到灾区的受灾情况和灾民的惨状,自己也想尽一点力。但单位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做“出头鸟”总不太好——别人都捐三五百,我捐太多不合适——所以就自己跑到外面补捐了一些。
作家梁晓声说:善良不是刻意做给别人看的一件事,它是一件愉快并且自然而然的事,就像有时候,善良就是为了心安理得。
3
上周办公室来了一位曾在某调查机构工作的P,听TA说起一件事。
P当时所在的调查机构是一个民间组织,并无财政支持
——确切地讲,该机构是不以盈利为主要目的的,只为服务社群,为百姓发声,起的是百姓与政府的沟通桥梁的作用。
机构里是一群很有奉献精神的年轻人,且都是专业人士,如社会学的硕士,统计学的博士以及律师等。
有一次,某单位提出某“公用产品”的涨价方案,这个调查机构就接受了群众的委托,针对涨价方案做了一个调查,结果出来的数据(当然包括涨价方提出的成本数据)与对方提出的有很大出入。
该单位知道后,立马派了人来,与P所在调查机构的负责人“协商”,目的自然是叫他们不要把报告公开或上呈——其中少不了威逼及利诱。
但是,被负责人果断拒绝了。
之后,报告还是上呈了相关部门。
P说,其实他们也知道,即使发现了事情的真相,但以他们的资质、资源、权力,未必能改变得了什么——换句话讲,无论他们妥协与否,对事情最后的结果影响都不大——但他们还是选择不妥协,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他们过不了自己。
我想,P说的“过得了自己”,就是明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但依然坚定地,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4
善、恶向来不是一个遥而远之的大词。
想起那一次,我和一个朋友去吃露天大排档。
吃到半路,发现离我们四五米远的一个躺着睡觉的乞丐坐了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们桌上的食物。
朋友见了,马上叫老板打包了一个河粉,然后把河粉送到了乞丐的手中。
这个过程中,朋友没有对乞丐说一个字。乞丐也只字未言,接过河粉就吃了起来。
一切发生得自然而然。
不过是朋友在那一刻萌发的恻隐之心。
是一方需要,另一方能满足这一方的需要,于是尔予,我取。而感激,感动,都藏在心里。
我们绝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没有一锤定音的话语权,也没有一呼百应的影响力。
活在世间几十年,也不过是求个心安。而这求心安,其实是觉醒的良知。
王阳明的《传习录》里有写:
良知者,心之本体;
心者身之主也,而心之虚灵明觉,即所谓本然之良知也;
又说:夫良知即是道,良知之在人心,不但圣贤,虽常人亦无不如此。若无有物欲牵蔽,但循着良知发用流行将去,即无不是道;
可见,良知即心之本体,良知即道,而一时之所谓恶,不过是良知被各种欲望蒙蔽了而已——即使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也会在某一刻见到某人(如父母、恩人)时痛哭流涕,悔恨交加,就因为良知也在TA的心中。
所以,良知一直都在,它是将心比心,是于心不忍:
扔垃圾时,想着夏日炎炎,清洁工不容易,自己多走几步,他们或许可以能少干那么一点点;
跳广场舞时,想起或许一些上夜班的人还在休息,就自觉地调低音量,或者干脆把跳舞的地点挪回自己家里;
去旅游时,因兴之所至,想留下“在此一游”的“墨宝”,想着别的游客看到你的“作品”时的无奈与愤慨,继而停下蠢蠢欲动的手;
又如《极限挑战》里,男人帮在公园玩游戏。黄磊看到湖里有一个矿泉水的瓶子,便顺手捞起来,并适时倡导:日行一善。
……
总之,心之所至,行便有所动,或有所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彼不欲,亦不施于人;
用有限的力量,去做自己当做的,只为求得一份心安;
这有所行有所止,这勿施于人,这心安,皆是良知,皆是善。
我是悟恩,愿你,我,勿忘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