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多多
当风从山上往下吹,代表着这场寒冬要过去了,山里的老人总是起的很早,天雾蒙蒙的就起来把床边的煤炉子用那根搜火棍子使劲通,再把昨晚封在炉子上的稀煤捅下去,加点新煤块,这火可以用到上午去。
早晨全家的早餐,还有牛圈猪圈等牲口都等着它煮出热乎乎的吃食。
乡下人的一天特别长,城里人工作8小时公制,乡下人是不太有时间观念的,特别是穷苦点的人家,四季里为了全家人吃饱穿暖不停手。
在春天。
早晨起来开始烧水,然后屋里的女人提着镰刀就这清晨晶莹的露珠下路边地头割几把草,顺便路过自己菜园子掐两把新鲜的菜,这时候天才放大亮。炉子上的水烧好了,家里爷们儿也起得床来,开始洗漱等吃早餐,女人围上旧衣改造的围裙在炉子边洗菜丢进昨晚煮熟的新鲜豆汤里,饭菜就吃昨晚剩下的土豆茄子,上炉子蒸上三五分钟,保证不岔味。
初春还有点冷,房上的雾气就着炉子热气把房子周围围起来,吃完早饭,男人会拿上镰刀迁出马和牛出门,乡下的男人对放牧是深刻的,特别是一个蒙古男人,这是他天生的深入骨髓的天性。只见他一下子跨上马背,镰刀背到后腰的裤腰带上,那腰带还是上次乡里死人帮忙时给的孝带。如今不见白色,发黑的自自然然,就像本来就该这个样子。
男人的一天将会在山上度过,带上昨晚女人烙的饼和干炒包谷花(有时是黄豆),便开始去大自然和着牛马上山。
女人要开始叫醒读书的妮子,穿戴吃完饭得去学校,妮子出门前只有一句:妈我走了。回来时也只有一句:妈我回来了。
女人大多时候是没空回答,妮子出门,她立马把早上就着露水打来的草切好,等炉子上的水开放下去,炉子上的锅很大,是两头猪一天的口粮,中午一次,晚上一次。
今天的猪 有些慌,这还没到中午开始叫上了,指不定昨晚吃食两打起来把吃的拱地上没吃饱。女人提起搜火的棍子往火里又一桶,她希望水开快些。
炉子上煮猪食,她拿着水桶往不远的井边打水,此时的天全亮了。山里的好些人家屋顶在白雾里散出烟来, 院子门口的竹林里鸟叫声啾啾啾啾不停,不知是唱歌还是吵架。远处的山雾还没散,由近至远就是一副水墨画啊。
来不及欣赏,女人的水桶接满水开始往家挑。
炉子很旺,猪食沸腾得满屋子都是草熟了的味道,屋子里雾蒙蒙的,要不是雾气很温暖,还以为到了野外了。女人快速拿出那个破掉的大碗舀粮食粗面往锅撒,让它尽快煮熟。如此便可以了。
鸡都已经在外面逛了好几圈,鸭子伸长脖子往屋里看煮的吃食。女人朝外拿着那个破大碗舀一碗倒在拴在门口园子木桩上的盆里,仿着鸡:咯咯咯咯。这些家伙全部疯了似的往这儿凑。
吃饱的鸭子会被赶到门口河里去玩,幸好今年春天来的早,虽然早晨河水凉,到来中午太阳一出来。鸭子都欢实往水里栽。
吃饱的鸡会自己去山上,晚了又自己回来。母鸡会自己下完蛋在出去找同伴,这些鸡鸭真是听话得很,有时就像人一样懂事。女主人下地干活遇上人就会大方夸耀她这些鸡鸭。
家里的粮食面不多了,她得把玉米从梆子上麻下来,拿到井边清洗干净,在拿回来在石磨上推动石磨磨成面。
这可是个技术活,首先准备好这些,推完第一次还得用一个粗筛子筛第一道,猪吃的就是这第一道,壳比较多。接着继续在上石磨磨。这次得用个细点的筛子,把最细的面留下来给妮子吃,在筛一道就是顺米可以用来做饭,剩下的就是牲口的。
做完米饭得到中午了,喂完猪,自己吃点东西,得准备晚饭了,早上做的汤够吃好几天,只要每晚都把它热翻滚了可以保存很长时间。晚上吃的是炒土豆和青椒鸡蛋。都是自己土地的,青椒是晒干的。准备好食材,她不会急着就炒菜。女人提着锄头到菜园子翻翻地,此时毒辣的日头过去了,她挥动着锄头翻地准备在哪天种点东西。汗在她的脸颊子上往下掉出来,有的顺着乳房滑落下去。她粗粝的双手握着那把锄头左右挥动。不一会儿功夫就结束了。她抬起头撑着锄头歇息片刻,看到山上吐露的新绿和河水里欢腾的那些鸭子,满足的笑笑,又低着头干起来。她想再过几天,天气再好点,家里那口子得去地里在翻二道土地开始种粮食了。反正这土豆是可以种了,希望今年不会有倒春寒啊!
到家放下锄头,洗洗刷刷。开始准备炉子晚上吃的东西。用一个大点的筛子把煤面往里倒。粗的留下来明儿中午用一次,细的加上黄泥可以封火一晚上,非常方便。做完这个就开始准备晚饭。
鸡鸭陆续归来,在门口叫唤这等待今天最后一次吃食。
牛马和男人也陆续回来,她微笑着在围裙上边擦潮湿的手边去牵着马,马背上是今天满载而归的草和野花,草是牛马的夜料。野花是男人种在院门口的装饰。
妮子背着书包在村口的笑声传到 女人耳朵里:妈,我回来了。放下书包吃饭吧!
在夏天。
女人会起得更早准备家里的东西,她会到山上采野菜拿到集市上兑卖,她会在家里餐桌上出现当季的野菜。看着妮子一天天长大。
在秋天。
全家人都起得很早,睡得很晚,女人男人忙着收地头的粮食搬回家里过冬。妮子则会在每晚和小伙伴们就着月光办家家,或者躲猫猫。总是月亮高挂了女人呼喊才会归家。
秋天得准备过冬的东西,他们需要自己去挖煤炭,男人挖,女人从洞里拖出来,两人在一点点往家里搬。准备完这些时,就快要过年了。
在冬天。
这该是全家最闲的时候,年货是早就准备好的,有秋天的核桃,果干,集市上的糖果,还有自己的瓜子,山上的野干板栗等。这年是一定会过的像模像样的,会杀年猪,邻居都会来帮忙吃杀猪饭,小孩全聚集在这里等杀猪取出的猪尿包,清洗完用一节竹筒吹得大大的挂起来,不过家里不让妮子玩,说是妮子玩了嫁不出去。以至于后来妮子长到20几还没嫁出去自己还在偷偷思量是不是和自己小时候偷玩猪尿包有关。
过年的气氛很热闹,初一这天,全家人可以睡一天,什么都不管,妮子睡得着,女人一般都早早起来给家里包汤圆,代表和和美美。初一家里什么东西都不让往外倒的,包括洗脚水都留下来。等过了三天倒出去。
这样的风俗习惯是持续很久的。大家都这样遵守,初一早晨一般最早的一家开饭就会放鞭炮通知,我家团员吃饭了。以前妮子家都是头一个。随着妮子长大外出读书,便很少了,妮子有时不回来过年,女人和男人就不放。
初三得祭奠火神,家里的火神好祭奠,就在床边。有时男人睡不着就在床前砸吧他那烟袋子,盯着这被封闭还有微弱火光的炉子看。她笑了笑,这炉子还真好,知冷知热的,你对他好她就一定温暖你。他侧脸忘了一眼女人,然后又沉沉睡去!
文:余多多
一个会深夜痛哭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