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俗事15-土名

二狗很失望。喜欢的那个姑娘，并没有回头，骑着车径直离开。二狗注意到她的耳朵里塞着耳机，耳机线顺着她的长发引到背后的双肩包。她穿着黑色的运动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的旅游鞋，她汽车的节奏就像她在听的音乐，一定是轻柔明快。

二狗联想很多，又想了那个梦。当睁开眼睛，去寻地上的钱时，他潜藏在内心的暴怒，一下子井喷了。就是，丢钱的感受把他瞬间拉回现实，并给了他一记重重的的耳光。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做数学题，题目就是十元钱的九十九种用途，这一连串的联想，让他如负大山，回来他慢慢开导自己，说，那十元钱本也不自己的，就当陈叔没给过自己就是了。

然后他又再次想起了那个姑娘的自行车，那辆自行车被保养的很好，和他妈妈的自行车是一个牌子的，但新旧立现。接着，他就顺着他妈妈的自行车，想起自己脚后跟的大伤疤。

那是他小时候，他妈妈骑自行车带他回姥姥家，路上不小心轧了一块小石头，车子一颠，二狗的脚就被绞进了后车轮。接着就是他在睡梦中一声凄厉的惨叫，她妈一回头，吧唧，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那一年，二狗一周零三个月。

事情的结果是，自此，二狗的夜晚就是在不定时的尖叫哭嚎声中爆发的，他爸妈因为还要上班，实在忍受不了了，就把他送到爷爷章疯子家，说老人一个人孤单寂寞，没事光瞎溜达，还是看看孙子吧。

章疯子说，古人云，君子抱孙不抱子。引得是不知道在哪看到的所谓经典，其实透露出的是掩饰不住的隔辈亲。那段时间，章疯子和二狗便形影不离，白天两个人一起玩，晚上两个人一起睡，尽管如此，二狗的睡眠依然没有任何改善，一晚上嚎上好几次，无比凄惨。章疯子虽然岁数大了，但是临睡觉前总爱喝上几口老烧酒，喝完睡得奇香，睡着之后，完全听不到二狗的叫声。

有一次，家里的烧酒喝完了，那天晚上章疯子的睡眠便被二狗的哭嚎不均匀地切分成了好多份，惨不忍睹。每一次二狗的哭嚎，都让章疯子感觉到害怕，按照他的想象和理解，二狗的哭声是应该在受刑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他年轻的时候读过一些记录民间传说的小册子，因此天亮以后，章疯子带着二狗去巷子里找了一个民间明眼人祛小儿恐吓。明眼人一看，说，这孩子前世是位被奸臣陷害的忠良，死的冤，所以即便转世，也有消不退的冤屈，化此冤屈，第一呢，丑时三刻，在院里东南方向，烧五两五黄纸。第二呢，给孩子换个接地气的土名。

于是，从那时开始，二狗才算是有了自己现在的土名——二狗。在此之前，他的名字叫章罗。他爸爸姓章，他妈妈姓罗，

他抬头，不知不觉，才发现他走到爷爷章疯子的家门口。

他犹豫下，敲响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