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戒

俗话说:“久赌无胜家”。踏入赌局的那刻,结果已定;轻者,输的身无分文;重者,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赌戒,佛门禁忌之一,赌与毒、淫一般无二皆可使人沉迷、堕落。

“快点你到底还来不来!”房子成看陈峰摇摆不定的样子顿时就恼火三分,不由得冲他喊了一句。陈峰连忙回道:“来来来,等我去取个钱。”房子成骂了声祖宗,摆手让他赶紧去,随后又招呼旁边看牌的看客继续。

银行取款机旁,陈峰点了根烟踱着步:卡上这五千块钱是给孩子看病的;孩子刚满一周就发烧不断,四拼八凑才弄到这五千块准备带孩子去医院检查检查。老房赢走了我三百不赢回来不甘心啊。

思索再三,陈峰猛吸一口顺手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陈峰在取款机上取了一千,在此走进那个烟云缭绕的小屋子。开始手气不错,不光捞回来了一早输去的三百元竟赚了二百。但是赌局往往如此,鱼见饵而不见钩,人见利而不见害;一个小时不到,陈峰的钱就见了底。房子成和其他“牌友”开始言语讥讽:

“到底还有没有钱啊?”

“对啊!有没有钱,没钱就赶紧回家该干嘛干嘛。”

“就是,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陈峰又是恼怒又是羞愧,孩子看病的钱让自己花了一千回去怎么和媳妇交代。陈峰拍了一把脑门:“也罢,等我去取钱,回了继续跟你们大战。”说完,转身出门就去取钱。其中一个“牌友”李老三走到房子成旁边小声说道:“这小子上钩了。”房子成会心一笑马上开始布起了局。

纵使是赌神在世,也无论如何抵不过三个老千啊,陈峰陆陆续续地竟把五千全都输了进去。当最后一张钞票输出去的时候,陈峰呆了,胡言乱语起来:“这不可能啊,不能吧,我咋办啊!求你们把钱还给我吧,那是我孩儿的看病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嚷嚷着。可是,又有谁会可怜你,俗话说的好赌场如战场,赢到的钱那就是吃到肚子里的肉,谁又愿意吐出来呢?

陈峰被赶出来的时候,外面飘起来雪花,三百万买年货的钱输光了不说,千不该万不该动那孩子的看病钱啊。他失魂落魄般回了家。一进门就倒头就睡,媳妇看他奇怪,早上让他买的年货也没见着,回家了饭都没吃就睡觉,于是就上来推他:“哎,早上让你买的年货呢?孩子又发烧了,刚刚咱们村的刘乡医给孩子打了退烧针,还嗔怪怎么不送孩子去医院。你赶紧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吧。”

听媳妇说完孩子,陈峰心里一阵绞痛,用被子紧紧裹住了自己的脑袋。媳妇看出这里有事,一把扯开被子:“你说你是不是又去耍牌了!”陈峰不敢言语,只有点头默认。媳妇顿时瘫倒在地:“你输了多少?”陈峰还是不说话。“你输了多少,你说话呀,你一个大老爷们敢做不敢说?”声音中带着些许沙哑,泪珠子一串一串地往地下落。

“五…五千…三,连买年货的钱都输了。”陈峰羞愧的脸色通红。

媳妇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陈峰也哭了,在另一个房间的孩子也哭了。陈峰止住眼泪的时候,媳妇已经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想起那些和媳妇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孩子呱呱落地时的喜悦,不知不觉又是泪涔涔。

所有的好日子,都在这样一个雪夜,结束了。可是这又能怪谁呢?

“张所长,昨天夜里巡逻民警小罗在河边发现一具尸体,身体无一处外伤,初步判断,是自杀,是冻死的。”当了二十年警察的曹敬森曹副所长向张爱民所长汇报昨晚的情况。

张爱民喝了一口茶水:“老曹啊,这种案子你有经验,就由你带头侦破吧。下午我还要去局里开个会,有什么进展明天在和我说。”

曹敬森匆匆吃过午饭就带着小罗来了案发现场。尸体已经被法医带去检查,尸体的位置被勾勒出轮廓,依然能够想象死状;据小罗说,死者死时一丝不挂,这个现象法医进行了解释:冻死的人,刚开始会感觉冷,但是过一段时间,达到极限就会觉得非常热,最终自己会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来,那时候人也就死了。

细细勘察了一遍现场,发现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就带着小罗离开了。回到所里,曹敬森一边抽着烟一边认真思考着,什么样的人会选择这么漫长痛苦的自杀方式。小罗端着一桶泡面进来说:“我觉得可能是他的内心更加痛苦,才会选择这种自杀方式。”

曹敬森弹了弹烟蒂:“你晚上就吃泡面啊?不是刚发了工资么。”小罗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一句话,只是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曹敬森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走,我请你吃烧烤,说说你的想法。”

大排档里,小罗似乎是很久没吃到肉了一般,撕咬着烤鸡翅。曹敬森给他倒了杯啤酒推到他面前,示意他慢点吃别噎着。啤酒喝了四五瓶,炒鸡翅变成了鸡骨头。曹敬森才慢慢悠悠地说:“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小罗用啤酒把嘴里的肉送下,又咕隆咕隆喝了酒大口,放下杯子打了一个酒嗝:“嗝~我是这样觉得,你说一个一般想死的人,会选择冻死吗,跳楼、上吊、喝毒药哪个不痛快点。冻死这个还是很少有的,所以这个人一定是遭受了极大打击内心极其痛苦。”

曹敬森点了点头,对他这种说法不置可否:“你最近是不是没吃饭?吃了老子这么多。”曹敬森看着满桌的烤串签子和骨头开了个玩笑。小罗觉得不好意思,再者师父连问了两次,不由得脸颊发烫。曹敬森看出端倪:“你小子是不是搞对象了,工资都拿去约会了吧。”

小罗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的,我最近在追彩票。”曹敬森眼睛一瞪:“你小子还敢赌博。”小罗听师父越说越严重就解释道:“你看当警察工资这么低,我不买彩票,不中大奖,我啥时候才能找个对象啊。房价一天一个价,一天比一天高。现在你没套房谁愿意和你搞对象啊。”曹敬森听罢没有说话。小罗又补了一句:“我可不想像你一样都快五十了,还没结婚……”小罗觉得自己刺住了师父的痛楚,立马收口:“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

曹敬森抓过一瓶啤酒一口气吹完了:“走吧。”小罗不放心师父想上去扶,但是曹敬森一把推开了他。小罗无奈,只好作罢。

第二天,小罗刚到办公室就发现桌子上放着个信封,他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张卡,小罗放下卡拿过信来一看,发现是师父写的:“你昨天说的对,我也不想你想我一样,这张卡里有二十五万你拿去付个首付,抓紧找个媳妇吧。我可不想我们伟大的人民警察队伍后继无人。听我一句,可不要再买彩票了,虽说也算是支持福利事业,但毕竟是有赌的成分。你要记住,十赌九输。”

小罗看完信,不禁感动的眼眶湿润,赶紧跑出去问早来的同事:“曹所长去哪里了?”“他说还想去案发现场看一看。”户籍警王梅回了一句。

曹敬森顺着河边走,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走了许久,也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河边的杂草丛发现了一个手机。曹敬森捡起来放入塑封袋里细细端倪,又绕了几圈再也没有什么没发现。

“师父!师父!”小罗边喊边跑,跑到曹敬森傍边呼哧呼哧的喘气粗气:“师…父…师父,那卡我不能…不能收。”

曹敬森把塑封袋里的手机给小罗看:“行了行了,那卡给你你就拿着吧,你看我刚刚发现了什么?”

小罗不由得眼光一亮:“手机!”

“走,回所里,你看看这里面的信息还能不能读取。”曹敬森拍了拍小罗肩膀,向车里走去。

派出所里,小罗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曹敬森捡到的手机;小罗报考警察时,身体素质不合格,但就是因为他超常的电脑技术能力,被破格录取;果然,不一会小罗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好了。”

曹敬森了解到手机机主叫陈峰,最后一通电话是一个备注为“媳妇”的人打来的,小罗一阵鼓弄,又弄清了“媳妇”的名字是梅芳。曹敬森让王梅查了两人关系,确定是夫妻。曹敬森决定去一趟陈峰家,同时他让小罗去了梅芳家。

曹敬森发现陈峰家门没有锁,敲了两下也无人回答,便推门进去。到了屋子里,曹敬森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简陋,简直比自己单身好几十年的屋子还简单,还破。墙面只是简单的用白粉刷了一遍,几处的墙皮已经脱落,土砖裸露在空气中。在看家具,除了一个衣柜一个老式笨重电视就再也没有什么了。一阵铃声响起,是小罗打来的:“喂,师父,我到了梅芳家,得知梅芳也死了,就是陈峰死的那一天。当天傍晚,梅芳陈峰家带了孩子乘同村老王的手扶拖拉机打算回娘家,事先给娘家打了电话。但是不成想,下了雪路面又滑,路上出了车祸,整个车翻了,母子俩都扣在了里面,等老王找来人把车翻过来的时候母子俩都死了。陈峰最后接到的电话就是那时候打的。”

曹敬森看到墙上挂的一家三口的全家福,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家竟在一夜之间绝户了。

电话另一端的小罗继续讲下去:“我还了解到,陈峰在与梅芳结婚前就嗜赌成性,结婚后虽然有所收敛,但终究死性难改。据梅芳娘家人反映,梅芳当晚回娘家的原因就是陈峰输光了给孩子看病的钱。”

曹敬森哦了一声,在电话里说了一个地址,让小罗带着所里所有男警察过去。而他则自己先去了那里。

曹敬森走进那个把陈峰钱赢光的小屋,房子成看见来了生人顿时警觉起来。房子成上下打量曹敬森:“老哥,来耍的的?”

“打听一个人,陈峰认不认识。”曹敬森也不拐弯抹角地直接问了。

房子成听这口气,感觉事不对,以为是陈峰请来出气的。冲老李试了个眼色,老李点了点头从门后抽出根大铁棍,呼的一声就抡在曹敬森后背上。曹敬森到底是二十多年的老警察了,感到背后恶风不善赶忙朝旁边一闪,老李的铁棍落了空。房子成看来者有两下子,也从桌子下面抽出一把长刀喊了一声:“给我打!”不大的小屋里,涌进来四五个大汉,耍钱的人见事不好四散奔逃。曹敬森可是走不了,被四个大汉夹在中间,那些大汉手里都拿着铁家伙。猛虎架不住群狼,好汉难敌四手。不到三分钟,曹敬森一棍没躲开,啪的一声,打在后颈处,曹敬森应声倒地。房子成拿着长刀拍了几下曹敬森的脸:“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舒服了吧。”

曹敬森咳了几口鲜血:“我…我是…警察。”

话一出口,刚才打人的几个大汉不由得有些惊慌。房子成赶紧喊道:“你是警察咋了,我老子是公安局的。”

“不许动!”小罗带着派出所的所有男警破门而入,老李和几个大汉一看赶快把手里的武器一扔抱头蹲在地上。房子成眼看不好想要跳窗跑,小罗跟上去就是一踹,房子成摔了个狗啃屎。房子成被抓的时候还吵吵着:“我老子是公安局的,你们敢抓我?”

小罗蹲下来看曹敬森的伤势,发现曹敬森没气了:“快!救护车!”

三天后,曹敬森微微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医院的天花板。小罗在一旁看见师父醒了,立刻站了起来:“师父,您可算醒了,已经昏睡了三天了。您的脖子受了伤,暂时不能动。您就好好休息吧,案子已经结了。”

曹敬森摆了个手势,示意小罗讲讲是怎么结案的。小罗自然明白吗“哦,师父是这样的。陈峰确实是自杀,其自杀的原因是因为房子成设局把他给孩子看病钱骗走了,加之媳妇孩子突然去世,受到了强烈刺激,所以才冻死了自己。至于房子成一伙人已经被指控聚众赌博、袭警罪,他们面临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曹敬森听完,心满意足地笑了。小罗又补了一句:“哎对了,房子成说他老子是公安局的,我查了,还真是公安局的。不过他老子是公安局拘留所的,因为赌博被抓的。”

小罗说完,爷俩都哈哈一乐,看来赌是万万碰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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