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在谈论流逝的岁月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班群上死党晒出了一张17年前的通讯录,那时候的我还用着21cn的邮箱,刚刚申请了QQ的八位号码,没有手机,留的还是家里的固定电话。有意思的是,有几位同学当时的QQ号码是空的,当时他们连这个都没有申请,一心扑在学习上,希望可以通过优秀的成绩走得更远,看看更美好的世界。

因为好奇,我今天重新试着登录那个21cn的邮箱,结果系统提示“用户名不存在”,我突然有点失落。这个邮箱还是互联网刚刚兴起时,喜欢玩电脑的叔叔给我申请的。互联网已经越发地侵入到我的生活,我的第一个邮箱却已经烟消云散了。

不仅如此,的的说他那个cmmail的邮箱,连供应商也已经没了。当年的小众选择,早已经消失在互联网经济的汹涌大潮里。达达说他家里的固定电话取消了,我也伤感地说我家里的固定电话因为没人打也已经取消了,连我八十多岁的奶奶都已经用上了手表电话,如果我想她,她抬起手臂就能听到我的声音。

不经意间发现,再过三年,二十一世纪就已经过去了五分之一。

二十世纪的头五分之一,欧洲正在经历一场热兵器时代的人类浩劫;

二十世纪的第二个五分之一,整个世界都在狂热的战争里期盼和平,而和平却也需要用战争去争取和捍卫;

二十世纪的第三个五分之一,欧洲在筑起的有形的墙和无形的铁幕下,骨肉分离,理念相悖,也曾一度走到了战争的边缘;

二十世纪的第四个五分之一,在爱恨情仇、对抗妥协下成长的一代人正在老去,而新一代的希望在酝酿与成长。

如果你翻开二十世纪的世界史,你可以读到发展的大趋势,可以读到一个个熟悉的伟大名字在纵横阖捭,可以读到一个个揪心的战役、冲突、阴谋……

可是,每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会在这样的世界里经历怎么样的命运?严谨的历史学会坚持“有一分材料说一分话”的学术原则,难以看到几个世代里的增长消退,这也许是历史学偏近科学的一面,基于材料的桎梏,它无法像文学一样,在个体的悲欢离合中勾勒时代的痕迹。威廉·曼彻斯特的《光荣与梦想》,已经是我读到最理想的一种贴近普通人的真实写法。

也许在这样的条件下,历史小说是最好的解决途径。而我读到的肯·福莱特的《世纪三部曲》,也许是一个可以遵循的范例。


当我们在谈论流逝的岁月时,我们在谈论什么_第1张图片

我必须承认,尽管一开始《世纪三部曲》——《巨人的陨落》、《世界的凛冬》和《永恒的边缘》在广告词上相当吸引:“平均三个通宵读完”,但对于一个非西方的读者来说,要进入那个语境是有一定难度的。肯·福莱特通过英、俄、俄、美和威尔士五个家族的命运互联,勾勒了从一战前到1989年的个人与世界的变迁,但复杂的人物关系(各种婚生与非婚生的子女、加上感情纠葛下的恋爱与出轨)和那拗口的名字,还有对那西方世界难以理解的生活状况,一度让我望而却步。

但是我还是坚持读了下去,越读越发佩服肯·福莱特的精妙构思和宏大布局:从一个威尔士的矿工家庭开始,女仆、贵族、贵族夫人的家庭、一战、十月革命、凡尔赛合约、啤酒馆暴动、二战、柏林墙、古巴危机、肯尼迪被刺……每一个重大的事情背后,都与这些普通人息息相关,而每个普通人的生活与命运,又因为与这些宏大的历史背景发生联系而改变。

这不是一部可以只读一遍的小说,也不是一部可以短时间内读完的小说。事实上,在读《巨人的陨落》和《世界的凛冬》时,我同时翻阅了丘吉尔的一战和二战回忆录,在读《永恒的边缘》时我手头摆着《光荣与梦想》。读小说的好处在于,你可以沉迷于情节而可以不顾及历史细节的准确与错误,但在考究历史环境时又能找到依据和出处,而那一个个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如同让你身临其境之中,你仿佛看到列宁的十月革命时的振臂高呼,也仿佛看到肯尼迪在光彩夺目的外表下因身体疾病而承受的痛苦及软弱,当然,在看到鲍比·肯尼迪在遭遇与其兄同样被刺的命运时,也会紧张乃至于发出一声惋惜的惊呼。


当我们在谈论流逝的岁月时,我们在谈论什么_第2张图片

据说在这部虚构的历史小说里,肯·福莱特找来8位历史学者看稿纠错,并吸纳了他们提出的很多意见。他强调了自己关于真实与虚构之间的界限,“我的原则是:要么某一场景真实发生过,或者有可能发生;要么某些话真正说过,或者有可能说”。除了这种严谨的写作态度外,坚持了38年的工作习惯:除了星期天,每天从早上七点开始,一直写到下午五点,中间休息两次,成为了他能够写作成功的坚实基础。另外,担任英国工党议员的太太,为福莱特提供了重要的创作灵感。事实上,在这套巨作中,肯·福莱特创造了许多形象鲜活的女性,从女仆到议员,从记者到政治家,她们在二十世纪的舞台上扮演了不逊色于男性的重要作用。书中顽固的菲茨伯爵最后态度的转变,不能不说是那位早年与其暧昧并生下私生子、身份从威尔士女仆到英国上议院议员的艾瑟尔的努力,改变了许多历史固有的偏见。

当然,肯·福莱特的作品并非十全十美。至少在其著作中,对两性之爱的描写过于机械化和雷同,或许他把精力都放在了精彩而复杂的个人命运与世界前途的纠葛上,对于描写男女之间的身体交融反而变得模式化了。另外,一部精彩的二十世纪历史小说,中国反而仅仅是作为背景的幕布在书中出现了寥寥可数的几次,不得不说是这部巨作的遗憾。肯·福莱特为了写作世纪三部曲,光是资料的搜集和整理就花了一年,“不是翻阅了几本或几百本书,而是几座图书馆”。可是在如此努力的资料搜集下依然有意识地放弃了对于东方世界的描写,如果不是出自于欧美作者的一贯偏见,则只能善意地解读为实在是力有不逮。无论如何,一个风云变幻的二十世纪如果没有中国,恐怕是失却了一块非常庞大的版图,而其中许多的因缘联系,也无法解读得更加完备。

我们为什么需要了解一个已经流逝的时光?有一个时髦的词语叫“情怀”,但我却更愿意相信那是一种人性的使然:我们渴望知道父辈们如何面对曾经的困难与挑战,我们渴望知道从父辈们的失败里可以吸取什么样的教训,同样我们也渴望在父辈的辉煌中找到一些面对困难时的勇气和走向成功的秘诀。

也许我们没有那么多功利的想法,我们只是希望在想象中复原那些曾经流逝的岁月罢了。

而面对着同样复杂甚至于也同样动荡的今日世界,对往日有多一份的理解,就对今天有多一份的把握。无论如何,我们读历史都为了更好直面人性中的软弱和黑暗,从而更好地面对未来。感伤和缅怀不能给予我们面对未来的勇气,每当看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我都认为,只有在历史里吸取更多的力量,我们才能不为心中的邪恶掩盖了来之不易的勇敢和坚守,面对着尚未完美的世界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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