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阳光灿烂,我好爱她

在一个冬天的夜晚,那时朔风凛冽、大雪纷飞,我从那苏北平原上的一个叫做周庄的村子里走出来。

我是从快要跟我分手的未婚妻叶春兰家跑出来的。

在这个寒冷似刀剐遍我全身每一寸肌肤的时刻,我根本无心去回味叶春兰最后一次跟我温存时的似水柔情,更没有去回想她那灼热如火的眼光的念头,我只想赶紧回家。

有谁还会再去回忆昔日的情人,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数九隆冬的寒夜。

在这样的一个寒夜,如果我还去回忆过去的如花美眷,我不是一个傻瓜,就是一个白痴。

我刚要到我们娄家庄时,我在村口就看见了她,她坐在轮椅上,旁边站着她的大嫂。

我刚想装着没看见她低头跑掉时,想不到她突然说:“站住!看见我就这么怕吗,我是一只母老虎吗?”

她不是母老虎,在白雪皑皑中,她笑得阳光灿烂,她是千里白雪一点红,一朵鲜花朝我开。

她的嫂子打着伞,见我过来了,把伞递给我说:“姑娘交给你了,不要怕给你增加负担,她除了靠轮椅走路外,一切都能自理。知道你要回来,她还在守着你。”

她嫂子边说边返身回家了,我只得推着她的轮椅回到她家。

这天夜里,我跟她哥哥在一起睡,而她就跟她嫂子在一个房间里休息。

她的腿是在一次到镇上时,被一辆小轿车撞伤的,伤不是很重,但右腿骨折了,正绑着石膏呢,估计再有个把月就好了。

她那天也是去镇上接我的,因为我跟我未婚妻闹上了,她知道我的婚事要黄,她才来接我的。

她说她一直爱着我,苦于她一直没有跟我表白。我听了惭愧不已,我这样的人,她还当宝贝似的,真是羞愧煞人。

她一头齐耳短发,瓜子脸,眉眼很俊俏,穿的是那种枣红色的像是旗袍的衣裳,不过,不是旗袍,腿上套着米黄色真丝连衣袜。

她阳光灿烂,我好爱她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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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气温还很低的时候,她也不怕冷,还脚蹬一双高跟鞋站在那里,显得婷婷玉立似的,像一枝灼灼红梅对我绽出喜悦万分的笑容。

恨不得揪她一下耳朵才好,这么不听话,也不怕人家看见,偏偏要跑到镇上来跟我秀恩爱。

谁知那天,她正脉脉含情地凝视着我时,她就被一辆冲到路边来的小轿车撞伤了。

就算她在跟我谈情说爱,但我们是站在人行道上,我们招谁惹谁了?也真是的!

我待她腿伤好了后,我又拉着她练习走路练了有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白天我要到镇上一家小厂里上班,晚上还要让她倚靠在我肩旁扶着她走路。

有时我累了,也会生气地揪揪她耳朵,她却不喊疼,还咯咯地笑,这小妮子,拿她我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的腿完全能走路时,我跟叶春兰一起把准婚姻划了一句号,然后,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我跟她结婚了。

看到结婚证上填写着的她的名字,我真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哦,她的名字叫梁红英,好听吧?梁红玉的妹妹哎,能不好听吗?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当然了,我跟她的婚后生活,是不好告诉大家的,一是有关我和她的个人隐私,是不能随便说的,二是怕说出来引起别人的羡慕嫉妒恨,故不想说出来。

何况我们举行婚礼时已昭告天下了,我们结婚了,我和她拥有二人世界了。

我们不仅拥有二人世界了,我们在两个月后,已经拥有三人世界了,那就是我和她以及她肚子里的宝宝。

尽管宝宝还没出世,但在她的肚子里,不管是男是女,他(她)总该是一个人吧,是一个生命呢。

她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后,在我面前就变成了一个孩子了,她会在我怀里撒娇,温柔似小猫,有时也会像小老虎。不过,我很喜欢。

谁要我是她丈夫呢,丈夫丈夫,一丈伟伟大丈夫,一家之主,一屋之柱,是女人的避风港,也是女人撒泼打滚的场所。

很快,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她和我共同创造的生命迫不及待地要降临到世界上了,我很高兴。

我当然高兴,我要做父亲了,我怎能不高兴呢?她当然更高兴,她要当母亲了,她哪会不感到喜悦万分和无比幸福呢?

不过,她暂时顾不上高兴,因为产前的阵痛让她不敢在床上打滚,她只是两只手死劲地抓住被单的一角,她的额头上流下了密密的如黄豆大的汗珠。

唉,如果有来生,愿她做我的丈夫,我成为她的妻子,以此来弥补她这一辈子为生产儿女遭受的疼痛。

她也流着泪对我笑骂道:“都是你这坏蛋让我怀上孩子的,如果不是你,我会这样遭罪吗?”

我只能站在她的床前,让她训斥成一个大家庭里的叛徒,尽管我和她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不是叛徒,但为了下一代,受这点委屈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不过,她的话把村里合作医疗所里来的助产士逗笑了,也把我大嫂逗笑了。

助产士笑过后说出了问题的严重性,说是胎儿太过茁壮,可能要难产,她建议赶紧送镇上医院,当然,她会跟着一道去,全程陪送护理。

她给我的妻子梁红英打了催产针,让她的宫孔过早地开了,让她的身体受了不必要的折磨和创伤。

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不忍对她呵斥和指责,就是知道了,也不好跟她说什么。

人家也是一番好心嘛,谁要我家这个小妮子梁红英会遇到难产呢?

这个难产的问题也不是每个要生孩子的女人都能遇上的,既然她遇上了,我就要替她分担和面对。

谁让她笑得如此阳光灿烂,谁要她在如此关系着家庭和个人生死存亡的关头,她还处变不惊呢,尽管她的眼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但更加显得她楚楚可怜。

我忙风风火火地去喊来了一辆小轿车当的士,我们把我家正在受难的梁红英扶到了车上。

然后,载着她、助产士和我以及我大嫂的小轿车,直奔镇上的医院风驰电掣地疾驰而去。

车子到了镇医院,我们又扶着她到了妇科生产室。

谁知这家医院医疗器械不够,也没有林巧稚那样的妇科大夫,她们没法给她助产下孩子。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罢了,关键的是一个空拿国家的俸禄却吃干饭的女医生,她还学着我妻子梁红英像踩棉花似地走路,但她就是接不了生。

她把这个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她说不是她不会接生,而是现在的镇政府已经转移到另一个大镇子上了,她们这家医院也是小医院,没有这个医疗设备,给我家梁红英接生就接生不了。她还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强忍着没有骂她占着茅坑不拉屎就已经对得起她了,她还要我接受她的道歉,那是相当于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一样,痴心妄想!

我没有朝她,而是朝地上狂吐一口唾沫,我呸!当然了,我没舍得在唾沫中夹着一口浓痰,那是宝贵的生命资源,是不能随地吐痰、暴殄天物的。

我们不得不把我家宝贝梁红英又扶到车子上,这回我们乘着汽车,勇往直前地沿着一条叫盐宁公路(南京通盐城的公路)的公路直扑三十公里外的戴南镇医院而去。

在汽车里,我的妻子梁红英她就坐在我和我嫂子的中间,助产士坐在司机旁边。

梁红英用手指掐着我的手背,她额头上还是冷汗直滚。

在这个寒冬腊月,虽然没像去年大雪纷飞,但朔风怒吼得寒冷如刀似地剐人肌骨,让我对我妻子梁红英顿生无限爱怜之心。

但她依然掐着我的手说:“我的应祥哥啊,疼死我了,什么时候到医院啊?”

我不禁把她搂到怀中,轻拍着她的背脊说:“宝贝,坚持一下,坚持一下!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我看到前边有一辆车像老牛拖破车似地蠕动着,想到梁红英坐在小轿车里,车子却被他姥姥的压制在后边。真是龙卧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遭犬欺啊。

我从车上站了起来,我的身子伸出车子的敞开的天篷盖外,我朝前边的车子狂吼道:“切,没看见我老婆要生产了吗,能不能让一让?”

我中音充沛,说的话那简直是震耳欲聋、摇山撼岳,那个怂样的司机虽然在打瞌睡,但他也一激灵醒了过来。

他一边把车子往中间让了让,一边对擦边而过的汽车上的我说:“对不起,不知道你老婆要生产了,你最好写一个牌子,你手举着,遇到堵车了,人家会让你。时间就是生命!”

我一想,这个主意不错。对,就这么办,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我忙找司机找了一个硬纸板,那还是他拆开的一只纸箱子,他的驾驶室里又有现成的那种粗红笔。

我把写有“车内有孕妇难产,须到医院待产,请通融一二”的牌子举在手中。

我就这样站在车上,半个身子露出在车上打开的天篷盖外,我高举着这张纸牌,让前边凡是拦着我们的车子的汽车一律都让到一边。

我有时低下头,看一眼车厢内的妻子梁红英,我看见她每次虽然眼睛里转动着晶莹的泪花,但她的脸上都是绽放着灿烂阳光似的笑容的。她还说是好像现在肚子不大痛了。

在公路上,好像汽车还不是太多,司机们看到了,也能纷纷避让。待我们的汽车像箭矢似地穿射而过时,他们还纷纷鸣笛致敬。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车子到了戴南镇,司机不住地按喇叭,前边潮水似的汽车马上退潮般纷纷退避一边,他们都让我们的车子先过去哎。

到了那个十字路口,也有交警在指挥着车子,让我们的车子始终是一路绿灯地往前疾驰而去。

车子到了医院后,我们刚从车上扶下我的妻子梁红英,我就看见有妇产科的几个女医生向我们蜂拥而来。

她们是看见我妻子梁红英的隆起山高的肚子才走过来的。

她们把我替换下来,她们跟我大嫂一起,扶着我妻子梁红英进了妇产科的手术房里。

当我的儿子一声响亮的啼鸣,震惊得医院院落里的一株树上的鸟儿啪啦啦飞走时,我知道,我妻子梁红英已经成功地被医生施行了剖腹生子的手术。

我妻子梁红英在我把她扶往病房时,我看见她脸上如同灿烂阳光的笑容,就那样也笑绽开我眼前的姹紫嫣红的鲜花。

而我大嫂用一件羽绒服包裹着我的儿子,走在这郁馥芬芳的鲜花的海洋中,在这数九隆冬的天气中,打造出一个冬天里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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