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村里的老人说,通灵些的人,夜晚总会辗转难眠。
因为半夜是阴气正盛的时候,通灵体质的人,感受到那些邪气肮脏的东西,自然受到惊吓,便睡不着了。
从小到大,我有个异于常人的地方,每当半夜凌晨时分,夜深人静时,我一闭上眼,就会有絮絮叨叨的声音如同在我耳边响起,那种声音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那些声音,语气有凄厉尖锐的,有喃喃自语的,亦有使人毛骨悚然的。
但无一而外,都听不清内容。
为了助于睡眠,我试过很多种法子,套上耳塞,吃安眠药,让自己累成狗……
但当我一闭上眼睛,那些纷乱嘈杂的声音还是如潮水般涌向我的耳边,而我一睁眼,那声音又如落潮般散去,了无痕迹。
后来,我便养成了听午夜电台的习惯,让自己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让那个世界的声音盖过耳畔的鬼语妖声,就渐渐困意袭来,进入梦乡了。
一日凌晨,我准备完明日的工具,躺在床上,依然按出了手机的电台应用。
我睡意惺忪,随手滑动了随机换频的指针。
然后,一切都变了。
……
woc怎么回事?
我缩了几号是什么回事?
我狂奔去洗手间的那面半身镜,一脸惊悚地看着自己。
“我叫江帆,今年二十三岁,职业盗墓人。
单身未婚,学历高中二年。
在二零一七年四月一号的凌晨三点二十五分,我因收听了某个不知名的午夜电台,身体发生了异变,成了外表约为六七岁的孩童。”
“这真是一个冷笑话,呵呵。”
估计这就是我和医院精神科主治医生的对话。
我冷静下来,从镜子里粉雕玉琢却一脸死人像的小朋友挤出个笑脸。
嘿,你江爷十六岁起走南闯北啥事没见过?
笑容还没来得及夸大到阳光灿烂,就突然收敛抿成了一条缝。
透过洗手间反射了幽幽月光的半身镜,你江爷看到他后面站了个人,哦不,一只青脸红舌的厉鬼。
…
墓地阴森,鬼火幽幽。
我任劳任怨地用洛阳铲挖着鬼坟,一边跟身后的鬼怪唠嗑。
“你拉我来挖你家坟头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变小,很费劲的好吗?!”
“谁让你当时转到的是亲子节目?”
自称杭哥的鬼散发着浓浓的死气,目光哀伤地望着这座坟地的墓碑。
墓碑上一个字也没有。
呵呵,怪我咯?
要说费尽也不大费尽,毕竟现在日新月异,时代进化了,盗墓这点儿小事也就都有专门攻略了,还记得大火的《盗墓笔记》吗?
再说了这坟头在荒山野岭,一看就没什么价值的孤坟,豆腐渣工程,平时再窘迫我也不会选择挖的坟头。
“杭哥,这你的坟啊?你家子孙还真不咋地。”
我摇摇头,锄头一碰,戳到了一个硬的东西,已经快挖到骨灰盒了。
“我家老伴的。”
杭哥语气有些低沉,尽管他面目狰狞,我也不计较了。
他也不管我有没有听,继续说了下去:
“她是劳碌死的,家里那些个毛猴子没一个省心的,她宠得要命,看吧,总算累死了。
我在奈何桥上等了她五十年,也许更久吧,那劳什子彼岸花开了又谢,她还是没来地府,我就托鬼差去捎个口信。
她跟我说……她跟我说她好痛,那些树根狠狠地扎进她的肚子里,她的胃里,她的肠子里,渐渐蔓延生长到她的胸口,脑袋,全身……她说,她疼得没日没夜的,她走不掉,她走不掉啊……”
我觉得杭哥眼中浮现了那个画面,他感同身受,就像自己就是那个死去仍被万千树根贯穿身躯的女人,孤苦无依而又疼痛难忍。
我默然,那个坟头就在棵根盘叶绕的古树下。
md谁那么会选的这烂地方葬人?
被无数的树根穿过刺进身体,如同尖锐的刀刃,而且那些刀刃还会生长蔓延,想想就毛骨悚然。
我用撬棍撬开了隔着的树根,终于露出了里面的骨灰盒,我回头问杭哥:
“杭哥,这你要移哪儿啊?”
杭哥冷笑道:
“小子,你盗别人的墓也就算了,摊上脾气好点的也就不跟你这小年轻计较,移别人的祖坟可是进地府时生死帐上记大罪的。”
“那要怎样啊?杭大哥?”
我一脸无奈,这年头的鬼事儿真多。
“你把土埋上就好了。”
我一回头,杭哥不见了,骨灰盒旁边多了具白骨,树根估计还会再长回去。
我默默地把土埋上,这里头的道道我也不懂,估计是杭哥的老伴惹了什么事,怨气太深,哪位高人才想了这种法子封锁住那死气怨灵。
大家心里都明白,杭哥也就是想挪个地,陪陪老伴,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我一边填土一边想,哎哟就杭哥这岁数,我得叫杭爷啊。
…
后来我当然变回来了,也依然盗别人的墓,跟群牛鬼蛇神倒别人的斗,间或遇到些粽子僵尸,但再也不听手机电台了,因为已经不需要,那种声音再也不会萦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