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粥店

文/蒹葭

撩人的月色下，她决定关了这间盈利的粥铺；以后的路啊，每一步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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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18日      星期一      晴

自从隔壁老张开了间粥店，那生意好的不得了。这不才半年，他已经将原来的破自行车换成了桑塔纳，还给家里添了液晶电视和新冰箱。小日子过的那是美滋滋地。

镇里人羡慕极了，便有人开始模仿。老张的店叫“一间粥铺”。于是镇上兴起了“这个粥铺”“有间粥铺”“早安粥铺”……

老张媳妇儿开始紧张了，这粥铺开了这么多岂不是要给邻里分去“一杯羹”。于是她坐立不安、茶饭不思，天天在老张面前念叨：“老头子，你看看，镇上粥铺开的越来越多了，我们的生意会减少很多的。”

老张从操作间探出头来瞟了一眼，摸了摸已经秃了顶的头说：“怕啥，让他们开去，嘿嘿嘿，过不了多久他们都得倒闭关门！”

老张媳妇儿一面漫不经心地擦桌子，一面啐了他一口：“呸，还笑的出来，指不定倒闭的是谁呢？我看新开的几家店装修都比我们好。你就盲目乐观着吧。”说完，她扭着肥大的屁股走了。

老张摇摇头自言自语：“我才不是盲目乐观，粥铺哪那么容易盈利，傻媳妇儿，嘿嘿……”

果不其然，镇上粥铺兴起之后，老张的生意确实惨淡了不少。很多老顾客也去凑新鲜在别的店吃早点。老张媳妇儿看着相比以往稀疏地客人急得叹气。老张看着自己媳妇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急不躁，反而乐呵呵喝茶摇扇去了。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这一日清晨，老张媳妇儿早早将各类粥熬好，红豆薏米粥，桂圆红枣八宝粥，银耳莲子粥，绿豆粥，玉米粥，皮蛋瘦肉粥，紫菜虾米粥……

可是这天早上，她只卖出去三分之一。往日她可是会卖的干干净净，甚至达不到需求量。一面叹气一面收拾店内的小餐桌。老张走过来说：“没事儿，你去睡会吧，补觉去，我来收拾。”

老张媳妇儿瞪了他一眼：“睡什么睡，这剩下这么多都得糟践了，真是造孽啊……”说着便掉了眼泪，也难怪，辛辛苦苦早起熬粥，就为了给邻里乡亲送点温暖、涂个方便，挣钱那只是顺手的事。如今这不赚钱反赔钱谁受得了？

老张绕到她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悄声说：“不怕，从明天起我来做粥，你在店内收银。咱们俩换换工，我保证不出一个月，他们都得倒闭！”

老张媳妇儿叹了口气没有推开老张的手，老来夫妻老来伴，老张一直都像个孩子。他们也一直保持着相互宠爱地习惯。

她说：“你能熬粥熬个花出来？说的和真的一样。你那手艺我可不敢恭维，给客人吃得吓跑人家才是哩。”

老张咯咯地笑了几声：“我年轻时候的手艺那也是极好的啊，那后来不是因为有了上得厨房、下的厅堂的你，这才显得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对了吗？你回家歇一歇，放一百八十个心。明早我来熬粥，保证不出一月他们就关门。”

犹豫了一番，终于老张媳妇儿点了头。

也不知老张使了什么灵丹妙药，自从由他熬粥以来半个月。镇子上粥铺已经关了两间了，奇怪！

老张媳妇儿问老张，也只见他呵呵笑不言语。日子一天天过去，还真如老张说的‘他们准就关门。’不过只用了半年，镇上果然只剩老张一家粥铺了。老张媳妇儿又开始喜滋滋地数票子了。

当除了老张的“一间粥铺”其他几个店都倒闭的夜里，她夸老张治理有方、临危不乱。桌上现炒的热菜飘着香，引来猫‘喵喵’的叫。高粱酒一碗碗下肚，老张开心地唱起了曲，那一夜两人风花雪月、推杯换盏。老张媳妇儿终于得知了老张经营粥店久经不衰的秘密……

原来粥店的确利润微薄，挣不了几个钱。长久规规矩矩开粥店一准关门。每天新鲜的粥卖不完倒掉就成了损失。老张说他从不会倒掉卖不完的粥，每一天媳妇儿熬好的粥他都先端回操作间，前一日剩下卖不完的倒进去热热。日复一日，锅里的粥早就分不清、道不明是那日现熬的。

这还不是最恶心地事，最恶心地事是客人吃剩下的。老张的店卖粥量大且足份，所以回头客多。很多客人吃剩下的粥老张也倒回锅里，前一日卖不完的茶叶蛋他也倒回锅里接着煮，美其名曰“节省成本。”

怪不得她每次熬好粥便被老张赶出操作间……

怪不得每次她饿到不行，老张即使再忙也要坚持亲自给她盛操作间的“热粥”。那是什么热粥，不过是老张清楚那锅粥干净罢了，她还天真地以为老张是心疼她……

怪不得收拾碗筷餐具时老张非得亲自动手，她以为真如老张所说‘洗洁精伤手’。她以为老张是爱她舍不得她做洗碗这些事……

怪不得……

想到这才是老张开粥店不亏反赚的秘密，老张媳妇儿的胃里不断翻江倒海。她悔自己没能阻止这一切，她悔自己没能守住初心……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出门在外，作为留守儿童的她，最渴望每个清晨能有一碗热粥下肚再去上学。如今嫁人了，儿女也大了，粥店开起来也算圆了儿时的梦。

往日看那些来吃碗粥才去上学的孩子她是幸福的，如今回想起来孩子们清澈地眼眸她觉得惭愧。

夜色温柔，撩人的紧，窗外的猫依旧“喵喵”地叫。晚风同往日一样吹着，星星眨着眼睛相互说悄悄话……

老张媳妇儿抬头看着天上圆圆的月亮，又低头看看身旁沉睡地老张，她下定决心：明日，便关了粥店吧……

她摸了摸老张的头发喃喃自语道：“以后的路啊，每一步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