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封国”抗疫：4700万民众行动受限

从3月14日开始，西班牙进入国家紧急状态。根据西班牙宪法，国家紧急状态最多可持续15天，此后议会需要讨论并决定是否延长。多位接受《财经》记者采访的西班牙人称，他们现在只能祈求西班牙不会成为第二个意大利

2020年3月14日，西班牙巴塞罗那街头的一幅“山姆大叔”的漫画，写着“I want you to stay home（我希望你待在家里）”的字样。图/法新

文|《财经》记者金焱发自华盛顿

编辑|苏琦

世界卫生组织（WHO）总干事谭德塞公开宣称，欧洲现在是全球新冠病毒大流行病的“震中”后不久，欧洲国家相继报告感染和死亡人数急剧上升。3月14日，西班牙成为意大利之后欧洲第二大疫情中心，该国政府宣布进入紧急状态，限制民众外出。

3月13日，意大利创下了单日死亡人数最高纪录，24小时死亡250人，增幅25%，成为全球至今最高单日增幅。迄今，意大利总计死亡1266人，感染总人数为17660人。

也是在3月13日，西班牙报告的死亡人数上升了50%，达到120人；感染人数增加到4231人。西班牙卫生部3月14日发布的数据更为惊人，截至当地时间当天中午，西班牙新冠肺炎确诊病例5753例，单日新增1544例。另据西班牙首相办公室消息，西班牙首相桑切斯的妻子贝戈尼娅确诊感染新冠病毒。

西班牙首相桑切斯3月14日宣布，为遏制新冠肺炎疫情蔓延，西班牙将在全国实施为期15天的“封城”措施。在经过长达7小时的内阁会议后，西班牙政府决定：除工作、就医或购买生活必需品等特定情况外，全国近4700万民众禁止走出家门。封锁令包括所有居民都必须留在家里，除了买食物、去药房、医院或工作及其它紧急事情外。

至此，从3月14日开始，西班牙进入国家紧急状态。根据西班牙宪法，国家紧急状态最多可持续15天，此后议会需要讨论并决定是否延长。多位接受《财经》记者采访的西班牙人称，他们现在只能祈求西班牙不会成为第二个意大利。

在马德里的博士后研究员Manuel Sánchez Cánovas告诉《财经》记者，马德里是西班牙的重灾区，左翼政府对疫情没有充分重视，出于政治考虑，一周前还允许各种大型活动继续进行。旅游业、酒店业会受到很大的打击，他们占到西班牙经济的13%还多。

西班牙政府强调将“调动国家所有资源，更好地保护全体公民的健康”。这意味着，该国将可以限制人员流动，下令疏散人群，禁止市民进入某些地方，并对企业进行长达15天的干预。桑切斯认为，在封城后下周西班牙确诊病例恐怕会攀升一倍以上，突破1万大关。他呼吁民众勤洗手、少出门加强防疫。

在宣布“封城”之后，《财经》记者采访的多位西班牙人都表示对前景比较乐观，在上海工作的建筑师Bruno Rodriguez对《财经》记者表示，西班牙医疗水准较高，相关医疗设备也很先进，是世界公共医疗卫生体系最好的国家之一。

3月14日，西班牙人以特殊的方式表达了他们对“封城”的回应。在社交网络上，人们发起了向医护人员致敬的倡议。当晚10时，被限制在家的西班牙人响应号召，或打开窗子，或站在露台上、吹口哨、热烈鼓掌，打破了封城决定带来的寂静。总理桑切斯强调说，医护人员在西班牙的这一历史关键时刻是抵御冠状病毒的最好屏障。

回顾疫情在西班牙的蔓延，其最终沦陷只用了一周的时间。

早在当地时间1月31日晚，西班牙戈梅拉岛（LA GOMERA）确诊了一名冠状肺炎感染病例。虽然病毒敲开了西班牙的大门，但有两个因素让西班牙人比较放松，一是这名患者是德国国籍；二是患者接受隔离和治疗的戈梅拉岛是西班牙加那利群岛中的一个岛屿，那是德国人与英国人的度假圣地，最主要的是这个岛距离首都马德里有2000公里远。

之后，西班牙的疫情蔓延比较缓慢。直到2月底西班牙确诊人数仍不到30人，西班牙从上到下并不觉得紧张。

3月2日，有13万居民的西班牙小城Leganés市发生聚集感染，这个人员流动性很大的小城距马德里仅有18公里，成为第一个暴发点。福音联盟发言人Pedro Tarquis 表示，福音教堂有3名信众因感染新冠肺炎入院，这些信众曾参加过教会活动，在活动中传染了数十人。

3月5日，巴斯克地区的一家医院表示，该院一名医生已将新冠肺炎传染给了多名医护人员。此前，该医护人员曾接触多名确诊病患，且在确诊时无明显症状。不过截止到当地时间3月5日12时，西班牙新冠肺炎确诊病例为208例。

3月7日，西班牙境内发生最大的新冠病毒传播事件。始自巴斯克自治区维多利亚市两周前举行的一场葬礼，在这场葬礼上有60多名参与者被感染新冠肺炎。

于是一些大型活动相继取消，比如梅利利亚大区决定取消原定于3月21日的跑步和自行车比赛。每年会有3500人参加此活动。

既使如此，西班牙总体上社会生活依然按部就班，西班牙有关部门直到那时都坚信，该国绝大多数新冠肺炎病例是输入性的，或与出国旅游的人有关。3月8日西班牙卫生部发布消息称，该国已确诊589例新冠肺炎病例，13人死亡。西班牙卫生警报和紧急情况中心的负责人费尔南多·西曼说，疫情在控制范围内。他指出，60%的病例仅限于西班牙17个自治区中的其中3个，与此同时，70%的病例集中在4个自治区。

西班牙庆典游行等大型活动在3月8日达到了高潮，当天马德里有67场大型游行活动，巴塞罗纳有5万人聚集，瓦伦西亚等地也有上万人聚集。

尽管受到质疑，西班牙卫生部一再表示没有任何必要取消3月8日的妇女平权大游行。最后马德里有12万人参加了大游行，人群、标语牌在大街小巷流动。Manuel Sánchez Cánovas看到了街上的游行，他不记得有人戴口罩，大家敲锅打盆，完全不像是在疫情期间。西班牙国会第三大党、极右翼党派VOX组织了9000人集会，秘书长哈维尔·史密斯参加并公开演讲，但随后检测阳性。

3月9日西班牙巴斯克省Labastida市三所学校宣布关闭，该市数十名确诊病例大多数都来自这三所学校。该市的某一确诊病例在确诊后，没有遵守隔离规范，擅自跟一名学生进行了接触，这名学生后又参加了两所学校的足球比赛，使得学校发生大规模感染。

直到那时，西班牙政府仍维持着疫情一级警报，与之相对的是最为轻微、最为温和的防控手段。那时的焦点地区是马德里、阿拉瓦和拉里奥哈等地，卫生部在讨论是否要将警报提高至二级。

3月11日形势急转直下，首都马德里部分地区成为“高传播区域”——基本上无法确定病毒传染源头和轨迹，且每天的病例成指数级增长的地区。马德里地区确诊患者占西班牙总数的50%，死亡人数占总数的66%，重症患者102人，占总人数的80%。西班牙政府表示，完全控制疫情至少需要1个半月到2个月，如果抗疫措施未按计划进行，则需要3至4个月。马德里大区主席阿约索（Isabel Diaz Ayuso）3月11日表示，未来几天内马德里的感染人数还将继续增加，尤其是在即将到来的周末，恐将会出现新的暴发。

虽然为避免疫情传播，西班牙政府关闭了马德里所有国家级博物馆。马德里当地政府宣布，马德里的所有级别学校关闭15天；1000人以上大型集会被取消；所有剧院、文化中心和图书馆全面关闭15天，提倡企业让员工在家工作。但这一切措施都来得太晚。

参加3月8日游行集会的部分政界人士，3月12日纷纷确诊冠状肺炎阳性，包括3月8日推动并参加了马德里12万人大游行的、西班牙社会平等部部长，其丈夫西班牙第二副首相巴勃罗-伊格莱西亚斯被隔离。西班牙感染病例数自8日以来大幅攀升，国内餐厅酒吧，以及所有体育艺文机构都已经关闭。马德里地区确诊病例数近3000例，当地已下令关闭所有非必要的商业活动。

西班牙卫生当局3月14日表示，此前24小时新增冠状肺炎感染者1500人，总数已经达到5753人，其中一半是在首都马德里，死亡者为136人。这最终导致当天内阁特别会议通过政令，除特定情况外，全国民众不能离开自己的住所。这些情况包括购买食品、药品等必需品，就医，前往工作场所，返回常住住所，对老年人、未成年人等弱势群体进行帮助和照顾，去金融机构或保险机构等。

政令规定，西班牙全国所有教育机构停止现场教学，除供应食品等生活必需品、报刊杂志、燃料等的商店以外，其他零售商店全部停止营业。根据这一政令，西班牙卫生大臣直接集中指挥全国卫生系统工作，卫生部有权动用和调配全国所有医疗资源，国家和地方警察等安全部队暂由内政部管辖。

禁令草案还显示，政府将削减所有公共交通。航空公司、火车、公共汽车和轮船经营者被告知要将服务减少至少一半，任何飞机、火车、公共汽车或其它运输工具只能三分之一满。但该法令草案并未提到是否将会关闭边界，也没有详细说明违反封锁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这些禁令效果如何，尚有待后续时间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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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蒋丽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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