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认识李有力起,夏玉茹就从来没有见过他跟她发脾气,这是第一次他如此凶狠地和她说话,是第一次不分青红皂白地劈头盖脸地吵她,难道真的是妈妈的位置永远大于老婆?难道真的是他人口中说的“妈妈只有一个,老婆没了可以再取”?难道他取我只是为了哄妈妈开心?
夏玉茹脑海里开始了胡思乱想,越想心越酸。这时村西头的张大白医生过来了,拿着输液器与药水,直接给李有力的妈妈挂上了水。张大白年纪五十出头,是村里医德比较好的医生,李有力的妈妈是他的老病号了,所以他很快就给她输上了水。
夏玉茹见婆婆已经稳定下来,心里的大石头也着了地。刚刚大学毕业的她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难以想象如果婆婆不行了自己该怎么办,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心里负担。
一天,洗洗涮涮地很快就过去了,夏玉茹感觉就像经历了世界末日一样,她不想再说任何话,想任何事,只想躺在床上静静地睡一会。
李有力看到有些憔悴的夏玉茹,心生怜悯,小心地抚摸着她的额头说:“对不起,我回来时太着急了,对你说话有点冲,妈妈说不怪你。”
夏玉茹内心一颤,酸意从心底冒上鼻尖,冲上眼睛。“难道说,如果妈妈说怪我你就会怪我吗?”夏玉茹心里这样说,嘴上却说:“没事,是我做的不好,以后不会让妈妈炒菜了。”
一夜无语。
夏玉茹是家里的独生女,自小就享受着得天独厚的宠爱。虽然爸爸妈妈平时都不让她做饭洗衣,但是一直都教育她一定要做一个勤劳的人,走遍天下爱勤人,作为女孩要会做家务,要孝顺父母,孝敬公婆,不能够够嫌贫爱富,不能崇拜权贵。夏玉茹在这样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里无公害地成长,练就了一颗善良的心,却没有锻炼出一个能干的身体。
迫于生计,李有力必须出去上班挣钱,所有的家务活就落在了夏玉茹身上。从责任上夏玉茹责无旁贷,可是从执行上夏玉茹真的是难以胜任。
简单的刷碗对于她来说都是困难,一摞油腻腻的碗盘放在刷碗池上,她的纤纤玉手怎么也下不去手,闭上眼睛下定决心去摸,那种油腻的感觉让她恶心,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倒上清洁剂,一遍一遍地冲洗。
李有力上班第三十天,夏玉茹终于熬不住了,对李有力说:“我想出去上班,以前我不在的时候,妈妈是怎么吃饭的呀?”
“怎么想起上班了?在家不好吗?你放心我能养得起你和妈妈,好好在家休息吧。”
“在家洗衣做饭比我在实验室做实验都难,我想出去上班,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让男人养?”
“那好吧,你明天随我一起出去,你去找工作,我早上把妈妈的午饭也做好。”
夏玉茹内心雀跃,终于可以逃离这个地狱了,终于可以像以前一样穿白色T了,在家到处都是土和油,好脏!
翌日,夏玉茹和李有力俩人去了城南,一座夏玉茹生活四年的城市,熟悉的味道让她感觉已经垂危的灵魂复活。
夏玉茹对这个城市还是很熟悉的,她大学学习的是生物专业,但是她特别喜欢花艺,所以直接就来到她以前做过兼职的花店,和老板娘熟络地打招呼,说:“老板娘,我回来了,现在可以全职在这里工作了,你高兴吧!”
“那是必须的,欢迎我们家最善良的茹茹小姐。”
“那我今天就入职,开始工作,在家里都快闷死了!”
“怎么你们家有力对你不好啊?”
“没有啦,只是你也是知道的,他家里是农村的,也就那样吧,没有我们这里热闹,总之还好吧,谁家刨根刨底不是农村过来的,对吧。”
“也就你,换谁也不会傻乎乎地往农村跑。现在怎么样?父母现在跟你和好了没?”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这花放哪?”因为这场婚事,夏玉茹的爸爸妈妈已经和夏玉茹闹僵,这是夏玉茹心里最痛的刺,为了别人的妈妈,背离了自己妈妈,心很痛很痛。
“你给它搬到这个花架上。”
夏玉茹弯腰将花盆搬起,刚走一步,忽然感觉胸口恶心,特别想吐,赶紧放下花盆跑到卫生间,“哗啦啦”地吐起来。老板娘闻声过来,投来了怜悯的目光。
“你怀孕了。”
夏玉茹怔住了,她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你回去吧,我这里的活搬运的比较多,可不敢使你这种孕妇,可担不起这责任。你是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拿你当外人,但是为了大家好,你还是回家休息吧。也别再出来找工作了,你想你怀孕上班是很辛苦的,而且对胎儿来说是有风险的,而且你即便是工作几个月,几个月以后你仍旧没有办法上班,因为没有人给你看孩子,这就是现实,茹茹,你真的不该不听父母的话嫁给他。”老板娘苦口婆心地说。
夏玉茹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怀孕了,心里堵得满满的。她听从老板娘的话,和李有力回到了家中。
李有力得知自己要当爸爸了,兴奋得不得了,高兴地将夏玉茹举的高高的,回到家中就跑到妈妈跟前,大声地说:“玉茹怀孕了,玉茹怀孕了!”就像小时候,考了一百分,拿着奖状回家一样。
李有力的妈妈激动地热泪盈眶,拉着夏玉茹的手说:“好孩子,好孩子,一定在家好好养着,别再出去上班了,以后体力活都让有力做!”
夏玉茹皮笑肉不笑地附和着,心里却是苦的,一个二十二岁女孩对当妈妈的恐慌、紧张、无知,有谁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