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in(10)

21.

    屋外的天色黑成了漆色，从玻璃窗看出去，厨房的灯还亮着，人类就在那里了。

    “今晚的天空还是一样的烂漫。”Ada从窗户下沿仰望着，只有这小片地方能看见。

    她这么一说，我们都挤了过来。 

   

    斑斓点点的星星铺设而成的夜空恰似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深邃的背景色有黑洞般的魔力，把所有的思绪都想吸进去一样。银河横亘在画卷中央，带着泼墨色渐变的效果蜿蜒开来，星宿组图穿插其中，还有月牙挂在顶端，最美也不过如此了。

    “好久没在晚上看过星星了。”Belle姐已记不得上次是多久以前了。

    Cora说：“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抬头看天呢。”

    库蚊一直都藏身角落的暗处，的确也没有这样的机会，Cora看得入神。“有时候，我会想，如果能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该会多好。”

    她这一刻放下了俏皮跃动，少有的深沉浮现在她的脸颊，看着远处，遥想也随之飘向远方。

    “是呀，那个世界的一切肯定大有不同吧，如果有机会，姐愿意陪你一起去。”

    Ada说完与Cora相视一笑，虽然以蚊子的能力，这是无法实现的梦想，但能有这么一刻在此幻想下也已够美好了。

    “嗨，要不现在我们出去看看呐？”

    门虚掩着，我们正好可以从缝隙飞出去。大家一拍即合，在人类进来之前还有时间富余，还可以稍微放纵放纵。

    我们飞上屋檐，驻足在视野最广的高点，把这天把这夜都收在眼里。

    看着无边的星罗盘，我想起了幼时，那时也经常仰望，却没有在星星底下吹过风儿。那时候期待着变作蚊子后活出精彩的一生，现在对着已成过去的前半生，我扪心自问：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我竟无法作答，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算是怎样，或许，我已忘却了当时许的愿，或许，是这世界让我遗忘，又或许，一切本该就是这样。

    “啊，看了这外面的夜空，越发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了。”Cora说完又自嘲打趣，“算了，还是别做梦了，我们又不是鸟，飞个两百米就能把我累死。还是老老实实呆在犄角旮旯里吧。”

    “别呀，万一神要是帮你实现了呢，所以，梦还得留着。”

    “Ada姐，你还迷信这个？”

    “这不叫迷信好不好。”

    Ada的乐观令我也受其感染。现在想这些无谓的东西再去哀伤其忧愁，待下段时间侵蚀了余生后再来叹息，然后便陷进了循环无法自拔。所以，管它呢，不再去想专注眼前吧。

    “人类来了！”

    厨房门开了，人类终于结束了晚餐。我们慌忙飞回房间里。

    “要不要通知大家？”Cora问。

    Belle姐说：“别，让她们混乱点更好，这样对我们有利。”

    我们便先躲进隐蔽处，伺机而动。

22.

    人未进但房间里的照明灯先被打开了，屋子里的黑暗瞬间驱散，光明夺取到了新一轮的统治。众蚊子也因为灯光的乍现而受到惊吓，一时失了方向，四处乱蹿。

    人类进来了！

    蚊子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她们大多都还未见过人类，因而气氛在人类进房间的第一时间就集体高涨了起来。

    连Cora都疯了，“喂喂喂，怎么还有个小孩子，惨了，这一定好喝得不得了吧。”

    “快把你的口水擦擦吧。”Ada一脸嫌弃。

    “姐，怎么觉得她们有些太兴奋了呀，这有点危险呐……”全屋的蚊子都失去了冷静，我表示很担心。

    Belle姐的表情也是比较难看，“嗯，的确。万一人类现在就使用毒气可就糟糕了。”

    “不会吧，现在就用？”

    Cora还不知道毒气是什么，“你们在说什么呢，我咋都听不懂啊？”

    但Belle姐看到了怀中的小孩已经睡下了，这下她宽心了。“放心吧，现在人类不会喷毒气的。”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对于人类对毒气的使用她会那么肯定了。现在孩子睡着了，出于对于孩子的保护，毒气应该是大概率不会被使用了。

    但是，新的危机来了。

    适应完了光线后，蚊子的部队某分支在恢复了身体平衡后调整好队形，个个目光炯然，做好了进入了战斗的准备状态。

    女人发现了上空盘旋的蚊子们，便对男人说，“亲爱的，有蚊子哎。”

    男人也听见了声响，“嗯，好想是有蚊子呢，还好不算多。”

    “烦死了，白天苍蝇，晚上蚊子的。”女人越发感到对这里的不满意。

    男人也是无奈，“我来把它们打死，这样就安心了吧。”

    女人毫不领情，继续埋怨：“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买个蚊帐，防止乡下蚊虫多啥的，你倒好一句嫌麻烦就死活不愿意带，这下好了吧。还让我跟孩子也一起受苦。真的是！”

    男人自知理亏，也就不多说什么，全身心投入到灭蚊的工作中。

    蚊子暴露在强光下衬以明晃晃的大白墙，男人轻而易举地拍死了数只蚊子。他将死在手心的蚊子尸体向女人炫耀，“看，我又打死一只。”

    女人不为所动，淡定刷着手机。

    由于男人的疯狂捕杀，蚊子们有些胆怯，加之按，库两族本性就不喜光，所以大家都先按兵不动了。

    漫长的半小时，能入视野范围的蚊子已近乎被消灭，男人的手也是拍得胀红。

    女人终于开口，“好了，别打了，那么多你也发不完，差不多得了。”

    男人依依不舍的收手。

    粗略一算，阵亡的蚊子数量达三十只左右。

    乡村的晚间，房里安静得只剩对方的呼吸声，身处静谧之中，连人类都久违地放下了平日装在身体上的浮躁，享受起难得的悠闲。

    女人想起刚才吃完饭时席间的话题，便说给男人听，“哎，你爸有跟你提过二胎的事儿吗？”

    男人颇为吃惊，“啊？”

    见男人这种反应，女人也基本了解了。

    男人也是不解，“爸也是的，没跟我说一声就先跟你说，这不是让我难堪么。”

    “没有啦，他也只是提了一下，算不上是正式说这事儿。”女人不想挑起家庭事务争端，她更想确认下男人的态度，“就事论事，孩子你想要吗？”

    女人一本正经，让男人退避三舍，“怎么，你有了？”

    “瞎说什么呢！”

    男人松了一口气，然后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嗯，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就是独生子女所以有时候也想让孩子有个伴，但是一想到钱……就又力不从心了。”

    “这么说，如果有钱，你就想要二胎了？”

    “应该……。”男人迟疑了下看看女人，“……可以这么说吧。”

    女人也是叹气道：“是呀，谁让你这么穷呢。”

    男人竟也无力辩驳，也就只能是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