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江城

我在北方的一座江城生活了四年,逐渐爱上了没脚的雪,蔚蓝的天,穿城而过的江,肆意旷达的人,一望无际的田野,银装素裹的雾凇……却始终不喜这江城的深秋。

不喜欢江城的深秋的主要原因大概是因为我不喜欢秋这个季节吧,自古以来,言秋者多愁也。徐再思在《水仙子·夜雨》中写到“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更是传神之笔“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将外旅漂泊之人的秋愁哀伤抒发的淋漓尽致。因此我不喜深秋算是“有情可原”了。虽然这是江城,却也和其他的北方城市一般无二,深秋时节,满目萧索,枯枝落叶,遍地狼籍。你若是六七月份来过这里,看到过满山的葱郁,遍地的繁花,绝对难以想象深秋之后如此狼狈不堪的景象,仿佛突然间的落魄,巨大落差,心有不甘也应是理所当然了。

直至前几日,我发现自己错了,江城的秋除了我看到的枯瑟与萧条外还有生机盎然的一面,颇有大巧若拙之感。日光微醺的午后,捧着几本闲书静坐在林下石亭,四周多是光秃秃的树,只有青松翠意盎然。白杨、红枫的落叶随意洒满地面,像黄红相间的毛毯铺满了林子,时而传来“漱漱”的响声,凝神望去,几只小松鼠从不远处的落叶上悄悄跑了过去,嘴巴里叼着什么东西,四处张望,憨态可人,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起身而走,林下野径旁散落着不少松果,偶尔,有几个“小贼”在松树旁上窜下跳,携着松果跑向远处,落叶下有虫鸣,有绿草,何来死气沉沉,不也是生机盎然吗。

回去的路上,脑海中一直涌动着苏轼的那首《定风波》“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我渐渐明白,秋的生机,不同于繁花似锦的张扬,也不同于骄阳和雪雨;深秋的生机就在这枯枝落叶后的虫鸣鼠动,在于为下一次绽放的默默蛰伏。万里伤秋皆萧瑟,心中无雨尽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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