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若水君之
1.
初春时节，天气还有些冷。虽然房间里的取暖很好，但如果不关上卧室的门，还是会有微微的凉意。
唐八妹像往常一样早早地醒来，一边洗漱，一边享受着难得独自在家的清闲时光。
突然，安静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奇怪声音。像是谁在大力破坏着门锁。
唐八妹从来没经历过入室抢劫一类的事情，吓得把牙具桶都摔到了地上。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还是抑制不住身体一阵阵抖颤，她来到门口，战战兢兢地问：“是谁呀？”
“是谁？你还有脸问我们是谁？你就是房主家孩子吧，你妈妈已经把钥匙给我们了，欠债必须还钱！你快开门，告诉我们你爸爸把钱藏哪了？”
“对，欠债还钱！这男人可真精，把锁都换了！”
唐八妹摸不着头脑“我们是新买这房子的，我没有爸爸，妈妈也不可能欠什么钱……”
“臭丫头，和那男人一个德行，开门，快开门！”
“咚咚咚”门被擂得山响……
唐八妹不知所措，正要给妈妈打电话时，发现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床上。
她抚了抚胸口，吐出了一口长气，还好，只是个梦……
但万一不是梦呢？这个房子，定下来的实在仓促。原来的房主她看见过：尖脸盘，小眼睛，一副奸诈相。这副面相难免不让人想到，他会和这些纠纷有关。
但妈妈看中了这房子。它确实宽敞，明亮，采光取暖都好，又是正楼，南北通透，各方面都符合母亲心中的条件。唯一可以说得上是不足的，就是楼龄老了点，不过按母亲的话说，只要室内装修得好，楼龄老点就老点，不是问题。
就这样其他方面想都没想就定下了这所房子，又以“正月不搬家”为理由忙不迭地搬出了那个人多嘴杂的大家庭。这不，昨天刚忙活完，妈妈就接到了单位要培训学习一天的通知，时间紧促，妈妈又不想让八妹回到那个乱哄哄的“家”里。只能把唐八妹一个人留在新家。
临走之前，妈妈还问唐八妹“怕不怕？”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不怕，八妹最勇敢了。”
可是她心里知道，怕又能说什么呢？妈妈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回到“那边”去的；叫同学来陪，人家也不能在这过夜；妈妈自己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私自中止单位统一的培训学习。一切，就只能靠自己的坚强了。
2.
她缓缓起床，从前在家饭食都是妈妈做好的。现在妈妈暂时不在家中，就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能再偷懒了。
她摇摇晃晃地离开床，向卫生间走去，虽然醒了，可是脚底下仍然是重心不稳，像踩了棉花。
她拿起新买的牙具桶，想了想又放下，她实在是怕了那个梦，怕那个梦变成真的。
草草地漱了漱口之后，她来到厨房。冰箱里已经没有什么菜了，只有六个柿子，几片生菜还有包饺子时剩下的一点肉馅。
能做什么呢？只做番茄，酸酸的不好吃；只做肉馅，油又太大，她还要减肥呢！包饺子也不行，太繁琐了；再说了，她连擀皮都不会，包出来的饺子煮在锅里会变成荤油片汤的……
无奈，八妹只得离开厨房。在想不出来应该做什么的时候，喝杯水压压惊也好。
她走进客厅，桌上的一本《厨王》杂志吸引了她的目光。看到封皮的一瞬间，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拍了下大腿，连水都顾不上喝就冲到厨房去。干脆利落地把那六个柿子挑了出来，把肉馅也盛在碗里端了出来。
她想要做一个妈妈从来没做过的菜。而且那道菜做的步骤十分简单，自己绝对会做，说不定还能惊艳妈妈！
那道菜的名字就叫——
酿番茄
说起这酿番茄，和那本《厨王》杂志有着不解之缘。
昨天唐八妹收拾完东西，闲来无事。就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这本杂志。“酿番茄”这道菜就在第三页，用很大的篇幅介绍了做法。她还想着以后有机会做一下，没想到今天机会就在眼前！
洗好番茄之后，她把杂志拿到了厨房。仔细阅读起来。除了番茄，还要酱油、料酒、油、白糖、生粉，绿叶菜等辅料，还好，这些东西家里都不缺。书上说要用葱、姜末调好的猪肉或牛肉馅一斤。现在面前的肉馅完全不足一斤，也不是完全按照酿番茄的标准准备的肉馅。不过做的好吃就行，也不用在乎这些细节吧。
带着侥幸心理唐八妹开始刷锅做菜了。她相信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应该搞得定这道菜。
3.
唐八妹没想到，自己非但没搞定这道菜，还被这道菜给摆了一道！
做菜的第一步她就出现了很大的失误：书上说在蒂的一端横切一块，去籽。她二话不说拈起一个番茄就打算切，番茄也没给她这个初学者面子。她切第一刀就滚了刀，差点没切到手。
第二回她长了记性，把番茄放置到不容易翻滚的方向。扶着番茄，确定它不会倒的前提下再切一刀。
这回不会有岔头了吧？
不不不，事实远非如此。这一次她切大了，番茄里的汤汤水水都流了出来，去籽的工作都不需要了，因为内容物已经流淌得似“洪水泛滥”。
她看了看书，看到生粉可以封口，又匆匆忙忙地往整个番茄上都涂上生粉。这场面，要是有别人看见别提有多滑稽了。
会做的半个小时最多四十分钟就能做好的一道菜。她弄第一个番茄就花了二十来分钟，还把手都弄的黏糊糊的。要是妈妈在家，早就抢过去自己做了吧。她这样的效率，确实谁看了都着急！
慌慌张张地处理好第一个番茄，已经饿的咕咕叫的肚子逼迫着她以最快的速度切完剩下的番茄。当然成品您就别看了：明明书上要求是一样大的番茄，她切得有大有小，有好有坏。有的很容易去籽，但去籽之后漏了，有的压根不用去籽，装进去肉馅都容易漏出来。
她本来还想补救，可是饥饿感让她来不及善后了。她照着书上说的，马马虎虎地用生粉给封上了口，盖上了已经切下来的番茄蒂。然而因为生粉封得不严实，即使盖上了口也是有裂缝。就做这一道菜，让她实在是苦不堪言。
后来她干脆把书丢到一旁。待油烧开后，胡乱地把这些番茄往里面一放。
没想到这放一下更加热闹了，整个房间里都像过年一样，本来番茄上就残留水珠，再加上混上这么多汁水。一沾上油，就像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炸裂开来，啪啪地向上迸出油点。
她想让油锅安静一会儿，奈何那油锅不停地向她示威，她只得败下阵来。看着一锅被毁了的酿番茄。还是选择加水做成了柿子荤油汤……
这早饭，吃到嘴都中午了！
做饭，还真的是很不容易啊。
4.
正在唐八妹独自品味荤油汤时，敲门声响起。是有节奏的三长一短，好像是有人刻意前来。
她面如土色，紧紧地捏住睡裙的边。顺手从卫生间拿了个拖把，走到门边，壮起胆子大声喝问“谁！”
门外沉默好一会儿，才有一女声回答：“收费的。”
“收费的，你收什么费的，水费，电费？还是欠债还钱？当初我们买房子的时候，房主不是说得很清楚？他的房子什么费用也不欠，怎么又来你这么一个收费的？”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追问那个人那么多。
门外又是一阵沉默。过了好久，门口的人笑起来。这笑声虽然非常悦耳，但是在她听起来毛骨悚然。
“你……你究竟是谁啊。”她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猫眼被堵上了。她心中一惊，为什么问是谁的时候，不顺便在猫眼看看！
不一会儿，笑声再次传来。
“小八妹，你真是糊涂了，连妈妈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唐八妹松了口气，妈妈也真能开玩笑，这个时候了，还在和她开玩笑。
迎妈妈进屋后，八妹为她盛了一碗汤。“本想做酿番茄的，做成了这样……”
“没事的，我女儿做的，很好喝。”妈妈一边表扬，一边喝着汤“而且还很勇敢，下次妈妈再出去学习，宝贝还一个人在家好不好？”
唐八妹只是将头转到了一边，没有说话。
“怎么了，八妹？怎么不说话啊。”妈妈完全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对这个新房子多么没有安全感，她是多么希望得到家里人的陪伴，即使她清楚，将来有一天将要靠她自己。
妈妈看八妹不说话，也没有再问。
刷碗时，八妹叫了一声“妈妈”。
妈妈应声回头，却发现唐八妹满脸泪痕地站在那里。
“妈妈，下一次学习，你能够带我去吗？”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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