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葫芦的生活》由克劳德·巴拉斯导演执导,改编自法国作家基尔·帕里斯的小说《笋瓜自传》。故事虽然讲述的是一群生活在孤儿院的孩子们的故事,但整部影片的氛围却十分静谧美好,古朴的形式与纯粹的表达像游乐园的白日彩灯,虽不及夜晚光彩多目,却必不可少。
诚然就题材来讲,《西葫芦的生活》并不显得非常特别,与此相似的电影特别是实拍电影有许多,但选择了如此明媚的色调处理方式的还是相当少见。克劳德·巴拉斯导演本人也是一名插画家,整部作品的光影与用色都十分接近印象派,很容易让人想起马奈的一些作品,特别是小孩子橘红色的耳朵与鼻子有着强烈的通透感,这种通透是成年人所没有的,随着年纪的增长与恶劣的生活方式,或者消失或者暗淡。
在谈到为什么会想要制作这样一部动画时,导演说起:大人总是用自己的价值观去看待小孩子的世界。作为一部长片处女座,《西葫芦的生活》在群像塑造上的完成度相当高,7个孩子性格分明,每一个都令人印象深刻,制作团队在人物设计的细节上做足了戏,哀而不伤,暖而不艳,相当用心地展现了一个属于孩子的世界。
影片的主角“西葫芦”有着蓝色的头发,垂下淡蓝色的眼睑时有种淡淡的忧郁,“西葫芦”总是低着头,用孩子才有的包容心接受着人生的改变。只是他也有自己倔强的部分,他总是执着地纠正自己的名字,只希望被叫做“西葫芦”,因为那是妈妈起的名字,不允许别人碰自己的黄色风筝,因为那上面有着超人一样的爸爸。黄色风筝线像“西葫芦”的心情线,当看到警察雷曼特意亮起警灯让车开的快一点,让“西葫芦”的风筝飞得高一点,我的心情竟然也跟着变好——这世上总是会有人努力想办法只是为了让你开心。影片结尾,风筝飞得高高的,不过这一次,身边还多了在一起的人。
另外一个主要角色西蒙,还未正式出场就让人猜测到他反叛的性格,衣柜上贴满了摇滚的骷髅和山羊头海报。教室里第一次见面,果然他有火红的头发和张扬的举止,不称职的父母让他没有办法轻轻拥抱这个世界,脸上的小雀斑还透着稚气,火焰似的一小团蹲在阴影里等远方的一封信。喜欢摇滚的人,其实都很温柔。
为整个故事带来转机的卡蜜儿一出场就扎着马尾辫,给人一种十分独立的印象,她喜欢看卡夫卡的文字,有着超过年龄本身的成熟与孤独,她温柔地安慰每一个孩子,尊重每一个孩子的不同,却在面对自己的事时非常冷静的说出了自杀的话,太懂事的孩子都有不被理解的忧伤,看着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好像也被仙人掌的尖锐隐隐刺痛。
影片中的其他孩子虽笔墨不多,特点却很突出。
枣子和阿迈德年纪相仿,两人总是在一起玩耍或者恶作剧。枣子白白胖胖像个小团子,我们也总是能看到他在不停地吃东西,脑袋上贴着大大的OK绷,大概是个有点冒失的小孩子,在之后的踢足球桥段里也有呼应的设计:枣子一下子将球踢到阿迈德的脸上,惹得阿迈德大哭不止。
关于阿迈德,我们从西蒙的讲述中得知,阿迈德的父亲为了能给儿子买一双耐克鞋因抢劫入狱,阿迈德不得不来到了孤儿院。在滑雪旅行中,阿迈德对小女孩新潮的眼镜特别感兴趣,这一处的性格细节设计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他的父亲要铤而走险。随后家长的介入粗暴地打断了两个孩子,并且仅仅凭着自己的主观判断呵斥阿迈德撒谎,他走到一边伤心地重复着自己说的是实话。对阿迈德来说,他的父亲仍然是非常爱他的,他还因此认为警察是“坏人”,这点与西蒙、“西葫芦”都有很大的不同,所以阿迈德对成人世界的恶意是毫无防备的,他不会像西蒙那样竖起浑身的刺,他对这样的情况感到非常的陌生,甚至完全没有反抗。
另外的两个女孩,比亚与爱丽丝,尽管没有很多的单独情节,但随着影片的发展都在一点点的变化。比亚的母亲被驱逐处境,正在上学中的比亚被迫与家人分离,从此每听到汽车的声音,比亚就会冲出来大喊“妈妈”,可是当母亲真正来接她回家的时候,比亚愣住了,她大张着嘴巴害怕似的跑向了一直以来照顾她的罗茜,时间究竟过了多久?记忆中的妈妈已经变得模糊陌生。
爱丽丝遮挡眼睛,有意地掩盖自己的伤疤,她每晚都做噩梦,来自父亲的梦魇像皮筋缠在脚上让她变得少言寡语。正如卡蜜儿初次与爱丽丝见面时便将她的头发撩起来那样,她的到来让爱丽丝慢慢敞开了心扉,爱丽丝喜欢笑了,合照上的她站在正中央特别亮眼。
这部小而清新的粘土动画,也许没有天马行空的想象,但就如何在非虚构题材当中发挥动画电影的设计优势,非常值得借鉴。影片中的7个小主人公来自各个地方,他们有着不同的肤色、种族和性格,孤儿院中是一群孩子的成长与互相陪伴,孤儿院外隐含的却是贫穷、移民、家庭暴力、毒品、酒精、疾病……各种成人世界的阴影带给孩子的伤害。
在影片的结尾,尚未离开孤儿院的孩子们天真地问罗茜:
你不会抛弃你的孩子,对吗?
即使他丑陋?
即使他很难闻?
即使他哭个不停?
即使他尿床?或是成绩糟糕?
即使他很蠢?
……
孩子们的笑脸越飞越高。
阳光正好,我有一个彩色纸船送给你;
坐下来,听我讲一个忧伤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