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

又是一度科考时。

万千学子背井离乡,希望成为皇帝臣子中的一份子。

陈渊,便是这万千中的一份子。出身贫寒,十年寒窗苦读,等的便是这日。

他从家乡赴京,途中突下暴雨,他那破了洞的伞根本无法抵挡,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找到附近的一处酒楼歇下。迎他的是楼主人与他的女儿。

楼主人看起来四十几岁,一脸的老实憨厚。他本只想避避雨,楼主人告诉他,看这雨的势头没有几天怕是停不了。他决定住下,楼主人的话不一定真,但一路疲劳,也实是想好好歇息几日。

楼主人女儿名为桃花,他开始还心中想这名起的甚是随便,可后来便觉得,她真是人美如桃花一般,一身青衣却是人比花娇,真不知是因像桃花而叫桃花还是因叫桃花而像桃花。

他觉得桃花对他真真是奇怪,待他总与旁人不同。通俗一点就是,献殷勤,在他温书时总在他身旁,好似甘心当丫鬟,磨墨,端茶,倒水。

他想起小时父亲对他说的俗语,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非奸即盗这个词怎么样都无法安在这样一个如桃花一般的女子身上。

他把这一切归结为他是读书人,毕竟在这个朝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觉得,所有的店家都像供祖宗似的供读书人,谁知道在自己店中住过的学子会不会成为将来的状元爷,自是不敢得罪。他认为桃花这么做定是楼主人吩咐的。他便也不推辞,他有自信,他日必将功成名就。

闲时他便教桃花识字,桃花做生意时机灵,在这上面却实是迟钝,但她勤奋每日有空便勤加练习。他教了她一句“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学会后她甚是欣喜,每日都要念一遍给他听,他也慢慢喜欢上了这句诗。

他不知道,到底是喜欢这句诗,还是喜欢每天念这句诗的人。

真如楼主人所料,这雨一连下了几日,他是一半欢喜一半愁。

欢喜的是可以再多歇息几日,可以与那桃花在多相处几日。愁的是这样推迟,耽误了进京的时候可不好,再者说,他身上的盘缠也不多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每每与桃花相处时会心中欢喜,自小父亲便监督他每日读书,连女孩子都没见过几个。或许,他真的如同家中祖母所言,“有了心上人”罢。他懵懵懂懂的明白了自己的心事,可却不知那位“心上人”的心意。

雨停后的几天,原本泥泞的路,也可行走,他打算再住一夜便离开。

在最后一夜,他明白了。桃花的父亲并没有让她做那些献殷勤的事情。桃花的心中,是有他的。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多么幸运的事情。

他对她说“待我金榜题名之日,便是明媒正娶之时。”那是他一生中许下的最大的诺。

她欣然相许。在她心中,题不题名都没关系,只要他在便足矣。

不久,放榜。

寒门弟子陈渊高中状元。

放榜后,陈渊被一位富甲京城的商人抢了去,想要他娶自己的女儿。那小娘子名曰裴雅,也的确人如其名,端庄高雅,那商人安排他们在桃花树下见面,桃花瞬间成了裴雅的衬托。

裴雅见他身形修长,相貌清俊,虽是出身寒门但既高中状元,自是前途无量,便也心喜。陈渊本不愿意娶什么富商的女儿,但见了这裴雅,便也没什么意见了。

只是这桃花,总让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两人立于林中,俨然是一对璧人。

陈渊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说要先考虑考虑。见他没答应,商人也是心急如焚,怕他瞧不上自己女儿,而女儿看起来又喜欢的打紧。

这可如何是好?商人邀请他暂住在这,他百般推辞,但那堂堂富商为这事摆出一副不答应我便死与你看的样子,他也只好无奈答应了。

中榜之人要等待皇上召见,在这期间,陈渊也无事可做,便在裴雅的请求下叫她识字,她很聪明,学的很快,他还教了她一句诗,“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

这是他喜欢的一句,裴雅学会后很是欣喜,这份欣喜,看在他眼中,却是如此熟悉,却又恍若隔世。他摇摇头,把那些奇怪的想法赶走,心想,只是胡思乱想罢。

皇上见了陈渊甚是欣赏,破例提升他为从五品。还允许他回乡探亲,这是往年状元少有的殊荣。

桃花听说了朝上状元爷要回乡,连夜赶到了陈渊的家乡。她在陈渊曾出发赴京的渡口,每日每夜的等,等累了就回附近住的客栈睡,第二天继续等。

因为陈渊曾告诉她,倘若他返乡,定会经过那个渡口。

陈渊明媒正娶的,是裴雅。他的家乡离京太远,消息并未传到。

第二天,陈渊带着裴雅返乡。

状元回乡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带了几个仆人,赶路回乡。陈渊并没有经过那个渡口,但他回家时向那渡口望去,有一个青衣的小娘子在那里站着,不知在等谁,又觉背影有些熟悉,然后又暗怪自己,定是魔障了,总想些稀奇古怪之事。

陈渊带着妻子,在村里四处观光。途径那渡口,那小娘子依旧站在那里。他心生好奇,走过去问:“小娘子生的俊俏,不止是否在等情郎?”桃花听见这声音,心中心潮腾涌,他是忘记我了么?还是……定是有了新欢罢。

她不知,她看陈渊的眼神变得极其幽怨,好似他抢了她情郎一般。陈渊被她看得发怵,“小娘子,别这么看我,我可没抢你的情郎。”

桃花别过头去,但就是没说话,她害怕自己会哭出来。陈渊见自讨没趣,便也不理她,带着裴雅到了别处去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确定他们已经离去,桃花才敢哭出声来。然后回到了自家酒楼。她家的门槛早已被踏破多次,她没有了以前的语言犀利,多了一份温和言辞,更让求亲者觉得心声希望。

陈渊每每路过那渡口,总会想起那小娘子,可自从那次变相调戏了她一次后,渡口便再没有那青衣伫立貌若桃花的小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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