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朱元璋》第二章:逃难与无奈

第二章:逃难与无奈

历史知识导读:

【导读1】历史记载:有元一代近百年间,全国遭遇大水灾94次,大旱62次,大蝗灾49次,大饥荒72次。按照此数据推算,平均每年2~3次大灾。最为严重的时候,人相食的记录达到十余次之多,就这就是环境恶化的直接恶果。以朱元璋家乡的淮河为例,它之所以频频为患,主要是因为人类的活动改变了它的自然生态和流向。“十年倒有九年荒”的凤阳,平均每四年就要发生一次较为严重的旱涝灾害

【导读2】历史记载:元至正四年(1344年)四月初六,朱元璋父亲朱五四撒手人寰;四月初九,大哥朱重四去世;紧随其后,大哥的长子也一并死去;二十二日,老母陈二娘离世。而在此次灾荒之前,二嫂,三嫂都已先后病故,二哥的独子也夭折,现在朱家只剩下朱元璋和他二哥重六,以及大嫂王氏和他的一对小儿女。

【导读3】历史记载:走投无路之时,兄弟二人厚着脸皮去求地主刘德给块下葬之地,谁知刘德不但没有一丝怜悯,反而将兄弟二人痛骂赶出。朱元璋后来回忆到:“田主刘德不我顾,呼叱昂昂,既不与地,邻里惆怅”;好在后来刘德的一位远房本家刘继祖赠送了村头的一块半分土地,作为坟地安葬。朱元璋后来回忆父母下葬时的情形说:“殡无棺椁,被体恶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浆”,兄弟二人在草草掩埋亲人后,也像祖辈一样,只能选择分头逃难,各寻活路,各安天命。朱元璋后来在《皇陵碑》中记载兄弟分别的场景:兄为我哭,我为兄伤,皇天白日,泣断心肠!

【导读4】历史记载:村里汪大娘出钱将朱元璋送到村头皇觉寺做和尚,但他只在寺庙中半饥半饱地生活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因为寺庙中粮食已无,大家只好出门各寻活路。

【导读5】历史记载:《皇陵碑》中详细记载朱元璋自述逃难过程中的亲身感受:众各为计,云水飘扬,我何所为,百无所长。所亲自辱,仰天茫茫。既非可倚,侣影相将。突朝烟而急进,暮投古寺以趋跄。仰穷崖崔嵬而倚碧,听猿啼夜月而凄凉。魂悠悠而觅父母无有,志落魄而佒佯。西风鹤唳,俄淅沥以飞霜,身如蓬逐风而不止,心滚滚乎沸汤。


  什么是绝望?

  有谁体会过那种在短短半月之余依次失去四位亲人的痛楚与绝望,抬眼望,举目无亲;低头看,全是至亲。那种内心的奔溃谁人能知?谁人可受?这就是当下的一种绝望。

  那时我才不满17岁,就要去承担如此悲惨的境况。更为可怜的是,双亲去世时,家中无钱无粮,连给他们准备一件像样衣服都是奢望,更不能想象凑副棺木了。更加无奈的是我们都不知道要把他们埋在哪里?因为我们连个下葬的土地都没有。

  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当我和二哥跪地哀求帮助的时候,没有想到的居然是一个如此残酷无情的拒绝,当时的心情是无比的无奈与绝望!此时此刻,谁可以做到坦然?谁可以做到平静?除了绝望还有的就是仇恨,仇恨地主的绝情,仇恨老天爷的不公,仇恨社会的阴暗。导致在我人生的观念中一直有个死结:当别人告诫你要学会宽容,学会平静,学会忍耐,我内心一直认为这是胡扯,都是用来安慰别人的鬼话。假如你不是当事的人,你根本无法理解当事人的绝望与无奈,你只是一个假装道德崇高的旁观者而已。宽恕只是强者对于弱者的一种示强般的怜悯,而非弱者的权利。生活没有给你过重击,你一直会误以为自己很强,唯有实实在在的经历方能理解,唯有同病,方能相怜。道德的至高点,人人都可以站起,但没有人可以永远站得住,站得直,站得理所当然。

  什么是绝望?

   绝望就是你处于一种已经没有任何主观方法,惟有听从老天爷冥冥无形中的安排。等待,等待,再等待,除了等待,毫无任何念想的境界,举目四望,一片荒芜。

  当把父母用草席裹好草草下葬的时候,当汪大娘送我去皇觉寺的时候,那一刻我对这个可恶的社会竟然内心深处没有发出一丝的怨恨,取而代之的竟然是连我自己都不敢苟同的感恩,感恩父母能在好人的帮助下有块安葬之所,可以不用担心抛尸荒野;感恩大娘给我找到一条暂时不用背井离乡的求生之路。内心的那份感激如此的深刻难忘,人与人之间不乏踩踏和伤害,但是也会有很多温情,令人温暖,令人回忆。

  尽管社会上存在很多的恶,但也从未缺少过善。孰多孰少,无人知晓,只是永远都不会尽恶无善,也绝对不会永远尽善无恶,善恶共存,永生不灭。

  人的命运很多时候或许真的只是在随波逐流,你唯一能左右的大概就是当下那一刹的判断,尽量做出一个正确或者假定正确的决定,当然这个正确只是你自己认为的正确。因为你根本无法左右外界大环境对于你的影响,人就像一只蚂蚁一样,你永远无法左右或者预测到某时某刻在你觅食的过程中,被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或者其他它动物恶意地或者无意地踩死,按死,当然也有其它诸多的种种死法。对于一只蝼蚁而言,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唯一能左右的就是努力地不停地奔跑,干活,保证自己在飞来横祸的死亡之前依旧活着,仅此而已。求生和求活才是人的基本本能,而不是努力想去左右自己的命运,因为你根本无能为力。

  命运是个很诡异和神秘的东西,虚无飘渺。有吗?在哪里?为什么我们自己看不到?没有吗?为什么我们会去臆想,幻想,甚至冥想。落魄的时候你抱怨命不好,好像你生来就应该是好命一样;发达的时候你又担心命是否太好,内心是否也会有些许的慌张,假如你生来就是如此的好命,那是你应有的发达,敢问你又是在害怕什么呢?害怕自己命运的不确定?害怕发达过后的没落?害怕自己享福过多是否会祸及后人?如果真的有命,请问你的害怕就可以去控制和改变早已确定的命运吗?很诡异。诡异的东西总是那么有诱惑力,就是因为答案的无人知晓,所以才会诡异与神秘。

  说了这么多,内心深处还是要告诫自己:他人是否相信自己的命运,自己无暇关注,但是自己还是要理性地对待。假如有,那就有吧,我不想知道;假如没有,那就没有吧,我也无所谓。生活下去才是最大的王道。

  生一天,活一天,这才是人的本能。

  昨天已是过去,今天努力活着,明天顺其自然。

  当我走进皇觉寺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这里有东西填饱肚子,只要不被饿死,我无论干什么都愿意,心无旁念。至于后来的结果证明这是我未来发达之路的起点,当时谁知道?一切都是后知后觉的智谋。当时我就想好好待在这里,让我干什么活我就干什么活,只求不被饿死,没有远大的理想,没有宏伟的抱负,这些于我而言,过于遥远,过于飘渺,过于不切实际,当下最大的现实就是好好活着,仅此而已。

  最为无奈的是,没想到这段相对于之前算是美好的时光,却会是如此的短暂。因为寺庙里面也没有了粮食,大家必须要开始逃难。于我而言,它只是稍稍来迟了一段时间而已,这段深感绝望和暗黑的未知旅程,后来又被智慧定义为正面和积极,因为他历练了我的心智,增强了我的忍耐力,后来的智慧一定是对的。可是当下,我的真实意愿还是尽量能待在寺里,我不想出去,因为外面的环境于我太陌生,我内心非常的恐惧。将来的一切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性,这种不确定性造就我的内心只有不安与慌张。假如当时我有一丝的退路,我还是会选择安逸地留在寺里,即便野菜稀粥,凑合过活就会心满意足。因为我知道,确定的凑合性过活对比于不确定的未来,两者之间,前者要更容易被选择,至少在当时的情形下。

  真正的逃难开始后,自己知道已无退路,心境慢慢由恐慌与不安,逐渐变成无奈与认同,再慢慢变得坚定与平和。开始努力接受外界的一切变数,目的依然只有一个:努力地活着!与理想无关,与所谓的大道理大智慧无关。世俗的讥笑也好,冷漠的白眼也好,狂暴的伤害也好,于我而言,已无伤害。一切都是过眼的幻想,在我心中有过伤,留过疤。但在当下,我无心过问,无力控诉,因为我的肠胃依然在咕咕作响,不时地提醒我的大脑,这才是当下的紧急,而不是其它。诗词歌赋,爱恨情愁,仁义礼数,于我而言,尽是狗屁,我不懂,也懒得理会,老子肚饿,吃饱要紧,吃撑最好。谁都想知书达理,文质彬彬,但是我认为,无论如何你得先吃饱才行,那才是本能,本能才是一切想法的出发点,最为原始的动机,一切违背本能的行为都是伪装。假的,做给别人看的,最终还是内心深处的本能在作怪,在发挥着决定性的作用。

  何为本能?

  吃饱吃好,学习指导,胡搞乱搞,立碑撰稿,一生过了,子孙安好,万古留好。

  简而言之,更好地活下去,更好地传下去。

  逃难的确是非常艰辛,也很让人难忘。逃难,就是讨饭,讨一口活命的剩饭。刚开始总是碍于脸面,胆小害羞,守规守矩,一路讨要,一路觅食,时有时无,时饱时饥,困了谁,饿了讨,饱一餐饥一餐地勉强过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道德或者所谓道德的约束越来越弱,最终在现实面前荡然无存。偷窃,欺骗,撒谎,抢夺,在饥饿面前,这些慢慢都变成了常态,变成一种求生的技能。道德一文不值,甚至显得有些可笑,可悲和可怜。道德只是在酒足饭饱之后展现给别人欣赏的美丽外衣,衣服的里面一定藏着一张已被满足的肚皮和一颗被已被满足的私心。被满足的肚皮和私心才是美丽外衣存在的前提条件,也是必要条件,缺一不可。只要一个人不被满足或者有冲突时,这件美丽的外衣立刻会被撕扯得破烂不堪。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应该就是肚皮和私心满足程度感的差异。有些人觉得合适就是满足,有些人永远都没有合适,每个人都有需要被满足的欲望,有些人可以知足,有些人永远不知足。

  道德更讨厌的地方就是往往会变成一种击打工具,一种瞬间击垮别人的重型武器,最拿得出手的杀手锏。很多人都会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藐视别人,指责别人,攻击别人。至于自以为是的至高点的基础是否牢固或者实在,那另当别论,暂且搁置,反正先击垮对方为优先。我觉得这个杀手锏非常地好用,实用而且可行,大家都会熟练运用,包括我在内。于我而言,最大的心得就是抢夺制高点的重要性。

  抢夺制高点,这是个战术,小到吵架,打到打仗,应该是一脉相通的。因为一旦你抢站到制高点,你就可以俯视对手,更能增加自己的自信心,增加对方的压迫感,在气势,气场和心理上占据巨大的优势。道德制高点,文化制高点,权势制高点等等,方方面面的制高点都可以傲视群雄。我的一生都深谙此道,这或许就是斗争的艺术,后来将我的对手,战友乃至亲人从一个个制高点拉下来的过程,就是成就属于我自己制高点的成长过程。当对手跌落马下,你才可以有俯视的绝对资本,才可以为所欲为,才可以用这种胜利的快感驱赶曾经心理上的不平衡。或许有些阴暗,或许有些别人以为的畸形,但是对于皇权一家独大的专制道路而言,无可厚非。因为获得自信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是让自己变得无比强大,可以藐视一切对手;二就是铲除和折磨一切强于自己的对手,没有了更强的对比,自己自然就会有了强者的自信,两者都对,两者都是方法。

  言归正传,逃难的历程苦多于乐,悲多于喜,假如一定要乐观地去想,这段旅程确实也让我受益匪浅。

  首先最为主要的是让我可以冷漠地或者冷眼地去看待这个世间的一切,因为在逃难中活下去是压倒一切的优先选择方向,我必须告诫自己不要幻想,不要做梦,现实就是现实,人性的善,人性的恶,人性的坚强,人性的卑微,在现实面前都是客观存在的。我不必要过于在意,我也不能过于在意。因为假如太在意这些,一定会让自己缩手缩脚,畏首畏尾,在残酷现实中成为永远可以活下去的强者就是唯一的一条选择。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今日活完,再算明天。假如今天都无法安身,何来明日?何为将来?逃难的现实中,我不是思想家,我也不是诗人,我只是一只奋力拼命求生的蝼蚁,仅此而已。人性的真实在我面前暴露无遗,现实逼迫我必须抛弃掉善恶的束缚,道德的包袱,努力地活下去。

  其次就是让我的心性变得更加的现实与残忍,遇鬼杀鬼,遇佛灭佛,挡我前路者,必须杀之,诛之,除之。现实与我如此残酷,我与现实何必宽恕!即便我肯给予现实宽恕,她是否可以网开一面,对我变得更加温情与厚待?我想肯定不会,即便真有我也不会相信,因为我从小至今也未曾尝过现实给予我的甜头,甚至我都不敢奢望,天不信,我亦不信。退而求其次,在逃难中所遇到的恶犬,恶人,恶事也不会让我相信。我唯一能信的只有我自己,我不信别人,因为这个过程中我经历了太多的苦难,看见了太多的恶,让我从根本上难以相信一切的美好。恶是很容易在内心深处扎根的,而且会很容易地发芽,长大,开花,结果,乃至控制你的肌体与大脑。人是佛也是魔,因为我看到的是更多的魔,我也自然不会是佛。不要怨我,不能怨我,吃人的现实才是魔头的魔。

  尤其在受人欺负,或者遭人辱骂的时候,虽然或许更多的时候除了忍耐,还是忍耐,因为你的无能为力,除了内心的幻想,幻想将来一旦有机会出人头地,有机会强壮无比,一定要回来整死你,灭掉你的一切,刻毒的幻想,尽管内心知道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幻想,一种改变不了任何落魄的幻想,只是一种内心深处一种畸形的发泄,只为或许片刻的快感。幻想过后依然是无尽的失落。过后一切依然暂时如旧,自己什么都不敢做,不能做,做不了,有时候能够任性地胡作非为确实也是一种厚重的资本,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拥有的资本。

  无尽的忍耐才是催长内心恶魔的天然肥料,就是她在一直努力地养育着心魔。一旦将来有机会无需忍耐,或者无法忍耐,这就是心魔喷涌而出,施展威力的时刻。

  逃难只是我无奈的一种落魄,我没有豪赌的资本和勇气,更多的可能只是在落魄中慢慢地沦落,沦落到再也无处漂泊!

  活着就好,无问富贵!

  活着就好,无问善恶!

                                              <本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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