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故事——明秀

    明秀就如她的名字一样，长得明媚秀气。她比我大两岁，她的妹妹明芳才是跟我一年出生。但是明秀上学较晚，和我同班。

　　她像大姐姐一样，对我很是关怀照顾，一旦遭人欺负，比如调皮男生扯辨子，比如把我心爱的小人书藏起来。此时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的就是明秀，她高出小男生们一个头，袖子一捋，杏眼圆瞪，不怒自威，捣蛋鬼们立即缴枪不杀就地投降了。

　　她是泼辣的，也是能干的，是一个典型的重庆女孩。

　　她的学习成绩也不错，但是她最终却没能和我一起去读初中。不是没考上，而是交不起那几块钱的学费。

　　那天我捏着油印的只有半张A4纸大的简陋而宝贵的莲花公社初级中学录取通知书，开心得立马跑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妈妈。妈妈也开心，忙翻出了她藏在玉米柜子里的水果糖奖励我。全生产队的女孩子，只有我和明秀考上初中，全公社十个大队十个毕业班，只收三个初中班，比现在考大学难多了。

　　我把糖揣在兜里，朝大坪明秀家跑去。明秀和她妈妈在门前地坝边剥嫩玉米，她的脸上闪着泪光，她的妈妈正在劝她：“秀儿，初中真的上不起了，你看这个家，别人早就吃大白米饭，我们还得喝苞谷糊糊……”

　　明秀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但哥哥和他的爸爸一样，都是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的人，家里全靠明秀和他妈妈支撑着。

　　我偷偷把糖塞到明秀的手里，帮她们剥玉米，她再也不能去上学的悲伤，让我也很难过。我们默默挥手告别，从此再见也是偶然遇见。

　　我去到大坪的时候，破旧的泥瓦房子，摇摇欲坠。明秀年迈的母亲一个人坐在屋檐下，正在用小刀剥青菜头，青菜头长得很小个。我也坐下来，和他一起，边剥边话家常。

　明秀是25岁才嫁出去，她和妹妹的婚姻，其实都是换亲。给他的两个哥哥换来了嫂嫂。但嫂子们都忍受不了哥哥的暴行，逮着机会两个嫂子都跑掉了。

　　他的父亲，也在前几年去世了。只剩下这孤零零的老太太一个人，儿子们，也出去远方打工，但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年都没有回老家来看望过她。

　　明秀，嫁的不是很好。我还在乡村教书的时候，曾经看见过她。

　　那时候还不到三十岁的明秀，皮肤晒得焦黄，脸上也有了细细的皱纹，领着她三岁的小女孩，在乡医院的门诊室里看病，两母女都好像病得很重。

　　听说因为生了女孩子，婆家的人不是太喜欢，而明秀没有嫂嫂们的勇气离家出走。

　　我走过去问候了她几句，其实并没有多余的话可以说。那个每天清晨和我一起迎着朝霞上学，每天下午沐着夕阳走在放学路上，每个周末一起割猪草打柴的小伙伴明秀，歌声像小鸟一样快活的明秀，已经早已不在。

　　生活已将她变成的满腹哀愁的农家妇女。

　　我记得当时送他一袋水果，给她女儿买了一套衣服，买了一些玩具。她不断的对我说谢谢！我的心里其实想对她说谢谢！因为那么美好的童年，有她和我在一起。

　　但是今天说到明秀的时候，老太太很开心。明秀前几天还来看过她，外孙女已经长大了，职高毕业，重庆的大超市里当收银员。明秀去了重庆，也去超市做了清洁工。女儿的男朋友家庭境不错，脾气也好，明秀可以说是苦尽甘来了。

　　当乡人们闲聊时说到明秀妈妈的时候，认为她生了那么多的儿子和女儿，还是过着孤老婆子一样的生活，全归功于父母取的名字不对。她叫杨必书，样样都必然输，所以全怪他父母呢。

　　但她这次对我说，等过完年开春以后，明秀就会把她也接到重庆城去啦。就是去捡矿泉水瓶子，收废纸皮，生活也好过农村的。

　　这是一个只要你勤劳肯干，就可以有美好生活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