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顿回路
从达内郡地区机场出来,被36个小时的乘机时间折磨的苦不堪言的我贪婪的呼吸着麦迪逊的新鲜空气。我还从来没坐过这么久的飞机,身边的孙天琪倒是一脸兴奋,他的睡眠质量非常好,我在漫长的旅途中无奈的发呆的时候,他在呼呼大睡。
整趟旅程唯一的乐趣就是小孙给我深入浅出的讲哈密顿回路了。
“有个叫哈密顿的天文学家,他提出了一个观点。在一个有多个城市的地图中,有一条从给定的起点到给定的终点,沿途恰好经过所有其他城市一次的路径,这个路径就是以他名字命名的哈密顿回路。”他说完拿出一张白纸,画了三个嵌套的五边形。
“我们可以用这个简化图来感受下,这些点都是地图里的城市,如果有5个顶点的话,我只需要一分钟就能画出这张图。”看着他的笔迹,我心想这不是走迷宫嘛。
“如果有6个顶点的话,我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画出来。”
“嗯,如果要是70个顶点的话,猜猜我要用多久?”小孙突然停了一下,问着面无表情的我。
“100个小时?”我试探着说。
“我以紫金天文台的名义申请了下最新的超级计算机‘星汉’,目前它在全球超级计算机中排名第一。把策略和步骤输进去以后,给我的预计时间是32年。”听到这里,我一下子醒了。
“而DNA计算机只需要用时70个小时... ...”
培训班设在威斯康星麦迪逊大学计算机科学系,我有些心虚的跟着孙天琪去上课,他听完课做完笔记,再转向一脸茫然的我,把讲的内容告诉我。
从输入输出设备来看,这台超级计算机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样能跑Unix系统,一样支持键盘,常见的维护手段与我以前接触过的服务器没有太大区别,我熟练掌握的所有命令都能完美的运行。硬件设备还没有对我们开放,厂家的人员说会在课程合适的时候带我们去看DNA计算机的核心,由大肠杆菌组成的CPU。
我积累的那些可怜的英语单词词汇量,在课堂上只能勉强听出厂家工作人员和教授的语气,以及极个别的句子。我听得头痛,打算出去转转,但出去不认路,又听不懂英语,只好在教室里煎熬,随手在终端上测试计算机的性能。
厂家给我的测试账号权限不算大,但是操作系统使用的是默认安装,没有进行安全加固,我用了半小时给自己的账号提权,然后拿到了管理员账号。从我看到的情况来看,这是一台学校里教学用的测试服务器,凌乱的放着很多账户和资料,许多账户里只有一丁点的测试数据。倒是有一个“Champollion”的奇怪账号,存放了密密麻麻的资料。我饶有兴致的把这个账号下的资料打包发到我的邮箱里,然后悄悄抹掉了操作日志。
“今天的课程好难。太基础的东西了,我怎么都觉得没必要。”小孙向我抱怨。
“你大学上计算机课的时候不讲二进制?”我看懂了他笔记上记录的那些代码,问。
“没有啊,厂家跑到大学里,让教授教我们我们学这个有什么用呢?”他有些疑惑。
“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在四进制的计算机上跑二进制,应该是为了让我们更熟练的了解它的运算机制吧?”我翻着他的笔记。
周末的时候,寡淡无味的西餐吃到快吐的我想去超市采购点新鲜的蔬菜和肉食,自己做点中国菜吃,然后再做一顿火锅。但小孙作为我的御用翻译,却不肯和我同行,他给我写了张纸条,上面有我想要的东西的英文,并逐个注上音标,告诉我他要和远在北京的女朋友视频聊天。考虑到他们天各一方,课程又那么紧张,视频一次也不容易,我就捧着他给我的纸条出发了。
在德令哈的这段日子里,我已经习惯了西北荒漠上的小卖部的感受,几乎忘记了大城市里仓储式超市的感觉。我在资本主义水深火热的超市里不能自拔,买足了想要的吃的喝的,甚至有些不认识的饮料也被我囊入怀中。
拖着一大包好吃好喝的,我走在黄昏的街头,一眼就能沿着马路看到日落的景象实在太奇妙了,路边洋溢着不知名的花香。倚在路边的栏杆上,我低头打开手机,准备叫一辆Uber的时候,手中重重的袋子带着我晃了一下,然后跟着翻过了栏杆,滚下了路边。
我没有留意这个栏杆下面其实是一条很深的小沟,沟底有一点点清水流淌,我滚了几下就躺在水边了,手机也不见了,估计滚到了视线不能及的地方。腿很痛,我试着站起来,但膝盖的撕裂感让我无法行动,我心想可能是韧带受伤了吧。
天色暗了下来,我大喊了几声,路边并没有人。买的一堆食物还在身边,我打开一罐啤酒补充了体力。然后继续喊救命:“Help!”
最后一点黄昏的阳光也沉了下去,我抬头看到织女星、牛郎星,和天津四组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形。只好哀叹了一声,难道今晚要在河沟里过夜?
这时,有人的说话声从桥上传来,我赶紧大喊一声:“救命啊!”情急之中忘了自己喊的是中文。
于是昏黄的路灯光里,两个戴着警帽的脑袋伸了出来看着我,拖着长音大声问我:“How--Are--You!”
我想都没想,不假思索的喊道:“I'm fine,Thank you,And you?”
“HaHaHa!”两个警察大笑着走开了。
这个时候我的大脑才开始提问:“刚才我说了什么?”
“Oh,shit”我想明白的时候,警笛的响声已经听不见了。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准备躺在泥巴坑里睡一宿,听到我的手机铃声响了。沿着声音的方向爬过去,手机躲在一片叶子下,是孙天琪的声音:“吴老师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啊!”
“快来救我啊!”我对着电量不足一格的手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