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艺楸】绿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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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手艺坊开张之初时，就计划着摘拾那些散落在路上的果子，可其后篇篇作文都是当晚现敲出来的热情腾腾的原创，摘拾往昔原创的承诺迟迟未予兑现——即便原因是可被谅解的。

最近巧遇自己处在“美”与“用”两种画风迥异的思维激烈碰撞的节骨眼上，加之生活、工作、社交方方面面问题爆发亟待解决，以致我整个人有些躁。原是身心释放信号，告知需要闭关沉淀，既如此，需要派出摘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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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及往昔花果的摘拾，这对目前的我来说，悲也谈不上，难亦构不成，但确实不是件可以玩耍的事。

主观上，我需回放我走过的片片田野，和途径过的那些花树，它们中的大多数，其实不是朱碧的。客观上，我有约莫五年时间，没有动过一下笔，没有写过一篇文，我禁止自己靠近文字。所以，仅就摘拾往昔作文本身而言，是个小工程。

亲情，是我不敢轻易碰触的话题。我的母亲，在我心里占据了一块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我写猫写鸟写云彩，也不敢写妈妈，但她就在那里，960万的面积——手艺坊正中央的那一整排，我给母亲预留了一件大红大紫又镶金的皇袍的位置，方圆两排之内，不准再挂其他任何巧作。

我的父亲，他是一只风筝在我心空，线轴握在我手中，在你我同样高度的世界里，他依稀彷佛不存在，然而我只要凭一线力量拉一拉，整个苍穹都将被父亲轻盈占领——我手艺坊最后一排靠墙角最顶层的那个阁档，会是父亲的位置。

下面来说说今天要摘拾的这篇作文，大概写于2009年4月初，彼时适逢我刚刚结束了两年多休学生活，再次回到大学校园里的第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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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还有五六天的，记挂已是迫不及待了。此刻寝室空荡如女儿的心，相伴的只有这聒噪山城的夜…这回三月的分别不比往回，思念殷殷不止，又添泣别依依，这回我们母女是在两年多的日夜守候相依为命愈益疼爱中分别的，女儿真想你的很，想那个宛在天那头被叫做“新疆”的地方…12号你就要47岁了，爸爸就是在这个鬼魅般的年纪，离开了他的妻女吧，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女儿已经等不急12号那天了，想你的很，遥遥的送去心儿，健康健康……女儿希冀的不多，只祈求妈妈健康，世上如若真有神佑，女儿便只此一愿。

女儿和舍友们处得多好的。我们曾冒雨拜磁器口，登歌乐山，山顶眺望，全校在望，殊为大观。古磁器口，遍地小吃，各色相映，时来诱香，美景良辰，佳肴陈设，更念妈妈……特意采山上镇中之草、花、叶、果各一，聊以寄意，臆妈妈遥领山城春色。

红岩广场亦一大建筑，女儿于放晴之晨前往游览，此处格调尚悲壮，不多驻足。留渝期间，当分别游览胜地，待北返相见时，再与妈妈细述。

女儿买得本地特产数件，亲戚邻居西瓜葡萄，均将笑迎女儿归家之日，必分享友朋兄弟姊妹辈！

女儿远在他乡，妈妈应自知珍重，悉心调养，务必日健，莫让女儿肠挂肚牵。女儿一切均佳，学习生活人际等各色项目，诚不必念念。谢谢妈妈在那样的时刻那么长时间陪着女儿…女儿长大了，照顾自己不在话下，倒是妈妈让女儿揪心的很…女儿对不住你，曾经很不听话吧……而今的悔疚无人也无法可表。女儿最是忆不得你的背影，愧悔杂着心疼和其他个道不出名姓的情愫，似欲揉碎女儿的五内……听妈妈的话，为了前程，女儿不能相伴左右。

妈妈莫过担心，那么艰难的日子，女儿都熬了过来，如今已然坚不可摧。经过了那场人生浩劫，相信女儿，不管身遇何境何人事，女儿都将是那个含着妈妈所喜欢的、柔和恬静如春日阳光般浅浅一笑的毛芹芹。妈妈说过喜欢女儿的浅笑，女儿就每天练习着浅笑，待相见时，女儿要让妈妈享受女儿最自然最舒服最真真的浅笑。

舍友归来了，女儿的新课不曾预习呢，超长的课文，熄灯之前务必搞定。想你的毛芹芹，天天把你来牵挂，就这样吧妈妈，生日健康，女儿得温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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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母亲深厚情感的建立，要感谢那两年多休学的日子。在此之前，并不知父母陪伴为何物。七岁以前，我对母亲的记忆，画面停留在她的大眼睛上——那个大眼睛的漂亮阿姨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