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正确远胜于精确的错误

2009年7月25日，蒂姆·贝斯利等数位英国顶尖经济学家联名致信英国女王伊利莎白二世，就没有预测到金融危机的“时间、幅度及严重性”做出诚恳道歉，称这是许多“智慧人士的集体失察”。

现在我们知道了，2008年下半年在全球金融危机影响下国际大宗商品价格全面暴跌。其中，伦敦铜在创出8940美元/吨的历史高价后暴跌至2817美元/吨，跌幅68%；原油价格在创下147美元/桶的历史高价后一路暴跌至33美元/桶，跌幅更高达78%，等等，这个跌幅可能没有任何人在事先能预见到。就在2009年年初，行情处于最低迷的时候，大家对于市场的复苏也比较悲观，通常认为在2009年下半年会逐渐走出低谷，可能在2010才开始出现复苏。而事实上，铜价在2009年上半年就几乎翻番，达到5000美元/吨，年底时已经触及7170美元/吨，已经回到了暴跌前的水平；原油价格也已经翻番，到达80美元/桶一带，这个行情也超出了大多数人的预测。

诚然，我们可以说，这只是一个小概率事件，商品价格并不总是如此惊人地波动。可是，当我们翻开历史价格图表，我们就很容易发现价格出现“异常”的波动比理论上要多得多。统计数据已经表明，商品价格波动的分布规律并不是传统理论上认为的正态分布，而是存在“胖尾”现象。即，波幅异常大的概率要大于理论数值。这些事件的结果，往往都超越了专家们的预测范围，这就是《黑天鹅》一书中所说的“黑天鹅事件”，用一句话来描述就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我们认为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发生了；或者相反，经常发生的、几乎不可能不发生的事情却不发生了。这表明，事实和我们的预测恰恰相反的概率要大大高于理论数值。历史上，美国股市的“黑色星期一”（1987年10月19日）就是一个“黑天鹅事件”，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从前一天收盘的2246点跌至1738点，暴跌了25%，市值共蒸发掉1万亿美元。但黑色星期一之后，又一次与人们的直觉相反，引出来一次史上最大的牛市，2007年最高上涨到14198点，20年上涨717%。让人们没想到的是，黑色星期一一天暴跌25%的小“黑天鹅事件”，引来了一只20年暴涨7倍以上大牛市的大“黑天鹅”。这场大牛市也是一只“黑天鹅”，只不过是幸运的“黑天鹅”。

我们今天重温这段历史时会发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的行情，就是它的一个翻版，同样翻版的也包括专家们无法对其做出的准确预测。长期而言，市场本身就具有不可准确预测性，人的本性使我们编造各种理由来解释出现的各种历史事件是可预测的，然后欣然接受这些解释。

另一方面，笔者相信有很多人在一段时间内能做到有限次数的准确预测，但没有任何人能做到对行情有实际指导意义的预测长期稳定地维持较高的准确率。2009年11月，某著名股评家宣布在至少半年内将不对股市二级市场走势等发表任何公开预测，他曾因预测“6124点将成未来5年铁顶”，随之上证指数自6124点一路下跌而名声大噪。但他在1664点以来的反弹中一直坚持“2009年的中国股市会是一个振荡向下的趋势，股市不管反弹多高，最后肯定还会跌破1664点”的观点，却被上涨的大市无情地推翻。2009年年初，他还宣称，2402点是今年股市的大顶，而就在半年之内股指迅速翻番，高点到达了3478点。另一位财经评论家表示，该股评家这么做可能的原因之一是，他本人的观点一贯偏空，而短期内市场大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继续看空的话，犯错的概率明显上升，与其维持错误的判断不如暂时不发表评论。可以说，他预测到了开头，却没预测到结尾。

偶尔看准一两波行情，就算是普通投资者对此也不以为然，因为只要是做投资的，都有预测对行情的经历。但遗憾的是，正当自以为是，以为掌握了投资“秘诀”的时候，往往随后就发现看得不那么准了，如影随形的是看错行情时遭受的更大亏损。据观察，大多数人，包括所谓专家在内，其行情预测的准确率一般都在50%上下，多数投资者都想提高预测准确率，但遗憾的是，对预测准确率的追求大都是如梦幻泡影、海市蜃楼，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更何况，预测准了行情却没有获得相应盈利、甚至还亏损的例子比比皆是。

看来，对未来走势的预测不能作为长期稳定盈利的依据。那么，成功的投资者是怎么做到长期稳定盈利呢？

我们可以向股神沃伦·巴菲特学习。他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模糊的正确远胜于精确的错误。”每一次重大危机中，当巴菲特买入时，预测市场的人经常都会讥笑他“买高了”或“被套了”，但他从不为此气馁沮丧，而是始终坚持自己的判断，因为他知道市场走势根本无法被精确预测出来。

巴菲特所投资的股票高达90%以上都是刚买入就遭遇被套，即便是被公认最成功的对可口可乐的投资，巴菲特当初在买入后不久也被套牢了30%。又比如，巴菲特1973年开始买进华盛顿邮报股票时，美国经济低迷，道指下跌了40%，华尔街的投资家们认为风险太大。事实上，华盛顿邮报的股价两年后才回到巴菲特的成本价，他所选择的是一个“模糊的正确”，而大部分人却自作聪明地选择了“精确的错误”。

所谓“模糊的正确”，笔者的理解就是找到一个理论上占有概率优势的交易方式，并把交易的各个环节系统化管理，形成程式化的交易模式。在实际交易中严格按照交易系统的指示进行操作，没有交易信号就耐心等待，有了信号就一定执行，持之以恒。

在较长时间内进行了大量的交易后，综合所有的交易结果去看实际的累计盈亏，这样对交易结果的评价才是客观的、有实际意义的。具体每一笔交易是不是“看得准”、盈利次数是否多完全不重要，因为即使是准确率高达99.99%的交易结果仍然可能因为一笔巨大的亏损而满盘皆输。

就中长线交易而言，投资市场不需要也不存在弹无虚发的“神枪手”，只需要“模糊准确”的“机枪手”。在较长时间的连续扫射之后，净资产回报率能稳定在一定的水平，就是成功的战士。与成功的投资大师比起来，同样著名的有“股市大操盘手”之称的投资界传奇人物杰西·利沃莫可以说是个反面教材。他是报单员出身，对价格极其敏感，几乎所有股票对赌行都因为他对价格的准确把握和惊人的盈利能力而将他拒之门外。但遗憾的是，对于仅仅追求预测准确率的人来说，只要不是100%准确就不是无懈可击，一次错误足以致命，况且市场分析仅仅是交易中的一个环节。由于风险控制等环节没有处理好，杰西·利沃莫在经历了4次破产后，再也无法承担精神上的巨大压力而饮弹自尽。

行情究竟会怎么走，也许只有上帝知道。投资者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投入过多的时间精力去预测，需要的就是遵守自己的交易系统发出的交易信号，严格地依此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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