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猎】(原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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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国初年,天下大乱。连年的征战,田地荒芜,成群结队的野兽也学着人样,大白天敢进村打家劫舍,拖鸡啖人。

      粮食颗粒无收,山里人把林子里的野兽当庄稼,纷纷拉起打猎杆子。阿根木柁是老鸦岭下的猎人,枪法臭,反应慢,只能在杆子伙里搭个下手——给枪手们驱赶野兽,俗称“撵篷”。

      撵篷既危险又吃力,每有收获,只能分到一份肠肝腑肺的零杂,与猎狗相差无几。对此,阿根很不情愿,做梦都想咸鱼翻身,当一回头铳大哥。

      这一次,杆子伙在老鹰岩下围住了一窝野猪,大家按照惯例,各自设伏。

      “去,你到老鹰嘴里守着!不见号令,不得擅自行动!”头铳大哥使唤阿根,就像使唤他的猎狗。

        “谁要爹妈生我笨,老天爷又不给机会。唉……”阿根心里嘀咕着,嘴里总不敢说出声,掮起那根扒头洋炮,乖乖地往老鹰嘴里爬。

      这老鹰嘴确实名副其实,一块危岩凌空突出,好似巨鹰的尖嘴伸向群山。凭借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杆子伙多次在这里设伏打围,次次收获可观。

      太阳一落山,夜色来得快。眼看原本五颜六色的山林,一杆烟的工夫就变成一团漆黑的影子,困意袭来,阿根抱着猎枪要打盹了。

      嘀嗒!嘀嗒!阿根脖子、脸上落下了凉嗖嗖的东西,也将他从睡梦中弄醒。一摸,黏黏的;一嗅,腥臭无比。诧异中,他抬头往岩头看去,顿时头皮发麻,大惊失色!

        一头黑乎乎小牯牛大的畜生蹲在阿木头顶岩石上,一对铜铃大的眼睛放着绿幽幽的光,一串哈喇子嗒嗒流。

      妈呀,这不是只大老虎么!

      又惊又怕的阿根像被老虎施了定身法,腿脚发软,动弹不得。也不知怎么的,他操起那条扒头洋炮,来不及瞄准,冲着那畜生就是一铳。

      顿时,山谷里回荡着震耳的枪声,首先招来头铳大哥的叱喝:“他娘的,阿根放铳,坏我大事……”

      “呜哇——”头铳大哥话音未落,一阵痛苦的虎啸,挟裹着一阵狂风,从老鹰嘴刮来。黄暗中,只见一头巨虎纵身从几丈高的岩顶跃下,落到岩底的茅草丛中,见树就撞,见物就咬,像吃了癫狂药一样发起疯来。

      原来,阿根歪打正着,黄豆般的铁砂又灌满了枪膛,几乎一颗不少都射进了老虎的肚皮。想把阿根当晚餐,老虎却着实吃了木柁一家伙,恼怒无比。

      离老鹰岩不远处的草丛里,几只原本被狩猎杆子伙围在伏击圈里的野猪,猛听得铳声、虎啸,也一下子被惊晕了,未待反应过来,老虎已经出现在面前。正在发疯的老虎,见到野猪好像见到了仇敌,逮住其中的一条母猪,只一口便将其活活咬死。

      老虎的疯狂激怒了另外两只野猪。它们原本已有逃命的打算,看到母猪死得如此悲惨,折过头来,直直朝老虎扑来。它俩知道,今天是有它没有我,有我就没它!

      两头野猪逮住一只老虎,在树林草丛里展开殊死搏斗。惨叫声、哀号声响彻山谷,令万物彻骨寒冷,浑身发抖。腥风血雨,弥漫开来,竟是一片化不开的杀机……渐渐地,声音平息,山谷里死一般的寂静。

      按理,别说两头野猪,就是再添两头,也不是一只老虎的对手。却因伤势不轻,被激怒的老虎反击起来全无章法,结果与野猪拼了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结局。

      被眼前一幕看得目瞪口呆的杆子伙猎人们,半天才回过神来,翻来覆去嘟哝着几个字:奇了l真是奇了!

      大家七手八脚把阿根从老鹰嘴里抬下时,他己经像一只软脚蟹一样,吓得不能动腿。

      不过,猎手们把他看成神佑天助的大吉大利奇人。头铳大哥一把夺过他的扒头洋炮,将自己那杆饰着狮子图案的牛腿洋炮,塞到阿根手上,朗声宣布:

      “从今往后,阿根就是我们杆子伙的头铳大哥,打东打西,全听他的使唤!”

      临到要紧处,阿根的嘴舌手脚都不听自己使唤,胀红着脸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第二天鸡叫头痛,阿根把那杆代表头领身份的牛腿洋炮送回头铳大哥的手上,嗫嚅着介释说:

      “害得我一夜没合眼,铳哥您就饶了我吧。我知道自己就是一块撵篷赶兽打下手的料!”

        就这样,阿根仍干他撵篷的老行当。从此以后,他干得很踏实尽职,分红却拿头铳大哥的份额——一条野兽腿,人人还恭敬地叫他声“铳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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