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大爆炸》完结之后,“谢耳朵”鲜有露脸。想念许久,我终于又在5月份上线的网飞新剧《好莱坞》里看到了他帅气的身影。
《好莱坞》是网飞的限定剧,只有短短7集,一次性放出,豪爽。
这部剧官宣的时候,影迷们非常期待,它由高分美剧《宿敌》的制片人瑞恩·墨菲操盘,本来大家以为《好莱坞》会像《宿敌》一样,爆料好莱坞里不为人知的八卦,暗搓搓讽刺名利场。
没想到,《好莱坞》上线后,打鸡血、聊梦想、政治正确,最后还走向了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有观众觉得被辜负了,痛批该剧“太假了、扑街了”。但我细细看完全剧之后,觉得这部剧说扑街是过了,依然值得入坑。
《好莱坞》的故事主线相当正能量,不被主流社会接纳的小人物/少数派不畏人言、反抗世俗、跻身名利场实现梦想。剧中主角有退伍军人、亚裔导演、同志编剧、黑人女演员,这样的角色配置,加上完美走向的故事,的确无比政治正确。它隐隐带着一股“见风使舵”的讨好气质,无怪乎有些影迷不喜欢,在他们眼中,这不够现实、不够批判、不符合观影口味。
不过,政治太正确不代表不可取。对《好莱坞》失望的人,大概是追求更深层次观影体验的迷影人士。
然而,钻研影史、对好莱坞内幕如数家珍的资深影迷毕竟是少数。对于普通观众来说,历史知名影人的身世如何、有什么秘辛,他们其实不太关心。一部作品制作是否精良、能不能吸引人看下去、有没有把故事讲圆,这才是重点。
在这些层面上,《好莱坞》做到了。
《好莱坞》从第一集开始,就展现出一种野马脱缰式的放飞。
乡下仔胸怀大志,背井离乡当“横漂”,为了追梦不惜放下尊严去卖身,感人肺腑。圈中知名经纪人是同志,利用职权潜规则旗下艺人,逼迫小帅哥“观赏”自己穿吊带长裙跳肚皮舞,幸好该经纪人找了“谢耳朵”来演,不然可能会被观众一巴掌拍死。著名导演喜欢在豪宅内开派对,叫上一批牛郎服侍派对客人,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海天盛筵”吗?
演艺圈就像一个原始森林,缓缓拉开帷幕,狮子正在张开血盆大口,豹子全速飞奔捕捉小白兔和小鹿,猩猩懒懒地吃着香蕉,树上两条蟒蛇交缠在一起……圈内人被一张由权力和欲望密密织成的巨网套住,挣不开、逃不掉,圈外人看过去,带着三分艳羡、四分挑剔、五分幻觉、十分迷惑。
可以说,在对演艺圈的描写上,《好莱坞》就像是圈外人,不一定足够客观,却相当具有想象力。
在20世纪40年代的好莱坞,掌握话语权的统统是出身高贵的白人,这个用血统、种族、阶级作为标志的圈层里,少数族群注定沦为陪衬甚至是“不得入内”。穷人、黑人、LGBT这些边缘人士,别说是在风气保守的年代,就算是放在当下,他们也依然受到不同程度的歧视。
瑞恩·墨菲不信邪,他用《好莱坞》制造了一个乌托邦,在这里,少数派拥有平等机会上位,无论什么族群都可以得到尊重,没有人滥用特权,阶级跃迁变得很容易。然后,该乌托邦走向了“好莱坞式结局”(最后一集标题)。这个设计很有意思,他明明白白告诉你,乌托邦只存在于幻想里,天下大同的世界始终不会到来,但我们应当拥有随意做梦的权利,而影视作品则承载了我们的梦。
《好莱坞》呈现出了追梦人的理想主义。
真实的人生太残酷,只有享受中产阶级生活的后浪才会出现在大时代的官宣演讲里,那些在工地搬砖扛水泥的、在风里雨里送外卖的、在小山村里挖煤的后浪甚至不配拥有名字。而在《好莱坞》里,这些小人物则成为了打破规则、推翻高墙的主角,就像青椒当了那么多次配菜,终于成为了餐桌一番虎皮尖椒。
在阶级固化越来越严重的年代,鼓励小人物比歌颂大人物更值得流泪,记录努力比赞赏天赋更值得欢呼。
我想起了刚过去不久的第3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提名最佳女主角的郑秀文又一次为别人鼓掌,这已经是她第六次陪跑,有人说,她很努力,却差了点运气。伍迪·艾伦在电影《赛末点》里借主角的口说,“我情愿做个幸运儿而非优等生。”这句话点穿了人生的本质,在大多数时候,运气比努力重要。
无论在好莱坞名利场、还是生活里的“斗兽场”,出身与天赋决定成功率,努力不一定有回报,好运气却能让你节节高升。郑秀文出道这么多年,“努力才能被爱慕”唱了这么久,却迟迟未能捧回一座影后奖,她努力得让人心疼。
我们见识过太多“努力无用论”,比如在明明应该靠努力、靠实力说话的选秀节目里,让一个富家千金靠“作秀”拿到第一,这是对“努力”一词的可笑讽刺。于是,《好莱坞》出来“主持正义”了:
在现实中得不到的奖,它用光影为你加冕;在现实中失去的尊严,它让主角为你找回来;它建立梦乡,为努力喝彩。
当然,《好莱坞》也有它的缺点,主角奋斗的过程太顺利,遇到太多贵人,编剧开了金手指,是个小遗憾,但剧中每一个角色都立体丰满可爱,又弥补了遗憾。尤其是吉姆·帕森斯饰演的经纪人亨利,一个脾气暴躁、愤世嫉俗、游戏人间的圈中名gay,完全颠覆了他在《生活大爆炸》里的呆萌科学家形象,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当年一开口就是理论物理的谢耳朵。
在最后的颁奖典礼上,亨利面对旗下艺人的公开出柜,先是震惊,然后转身离开、有话说不出来,面对媒体记者挤到眼前的闪光灯,回头露出一个失落又释然的邪魅笑容,那一瞬间,他配得上这世间的所有帅哥。
《新鸳鸯蝴蝶梦》里唱,“花花世界,鸳鸯蝴蝶,在人间已是癫,何苦要上青天”,这首歌形容《好莱坞》也合适,有无奈也有快乐,既残酷又温柔,不如挣脱枷锁,一起坠入梦乡。
所以,不管有再多争议,我都喜欢这部剧,主角告诉我,出生时没有拿到的入场券,后天努力踮起脚尖也可以够得到。
给努力的“nobody”机会,而不是只给既得利益者机会,这是《好莱坞》最正确的政治正确:
它敲开了让人窒息的现实,从裂缝中透进来一丝希望,在梦里,阶级壁垒不复存在,鸡蛋能轻易翻过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