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书院】读《浮生六记》（2）

第一章·闺房记乐（下）

生活像坚果，常常甜蜜，偶尔有那么一个，哇，好苦

先说点别的。

曾经我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最后和宝玉成婚的不是宝钗，而是黛玉，如果最终黛玉没有死，如果荣国府没有没落，那么这对金童玉女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呢？

虽然，人生没有如果，但我还是不敢想象。不敢想象能独自一身葬花吟诗的黛玉在冬天的火炉旁给孩子换尿布的样子；要是宝玉当了爸爸，这个家里就相当于出现两个孩子，黛玉妹妹肯定是个经不住折腾的人。

不过，这也只能是调侃咯，肯定都不会出现的。只是很现实的问题会在爱情最终拨云见日后伴着婚姻出现。一生很长很长，长到两个人一起走的路，有坦途，更有高山和幽谷。

我们都熟知这样一个故事。

结婚前，梁思成曾问林徽因：“有一句话，我只问这一次，以后都不会再问，为什么是我？”林徽因答：“答案很长，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准备好听我了吗？”

我们倾心于这样的告白。但是这一生，太长了。他们可以一起游学欧洲，以同学兼恋人的身份主攻建筑美学，却也要在多年以后在1951年北京要开拆古城墙时一同挺身抗争，一同经历了打压与批判。

1962年，林徽因去世的7年后，梁思成续弦。

陈丹燕曾在《鱼和他的自行车》里写：爱对我来说，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的英雄梦想。

我没有经历过婚姻，但是谁的婚姻不是一蔬一饭、肌肤之亲组成的呢？甜蜜的誓言总有一天会被听烦，但是一日三餐、工作、存工资、做收支记录、再教育、子女就学、家人就医，包括健身、逛商场、做美甲，等等零零碎碎的事件才是构成我们人生的主体。这些可不是恋爱中单纯的甜言蜜语能够解决的。爱情就如同在夜空炸裂的烟火，美，却只美在了一瞬。琐碎、重复，似乎这一切才会是我们未来生活的主旋律。

沈复和陈芸用实际行动把这些论断推翻掉了。当真正的爱情降临时，零零散散的琐碎会变成源源不断的乐趣；云将开，日将出；幽谷上升，高山下降。

这就是爱情的伟大之处吧。

二人的有趣生活仍在继续着。关于后文的二人一同去老妪之居消暑，盼望以后一起种菜赏花，关于可爱的妻子女扮男装同去看景，关于前文的石子、采花大盗、腐乳、酱瓜，关于“我都当了那么久的小狗了，也该轮到你了”。捡块石头、吃个咸菜都要这么秀，真是令人瑟瑟发抖。话又说回来，关于吃腐乳和酱瓜，沈复是提出了异议的，可读完回忆，却完全回忆不到谁提出过异议。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爱屋及乌吧，英谚管爱屋及乌叫做“Love me, love my dog”，用来形容愿意为彼此当一次小狗的两个人，真的再合适不过了。说发明了这句谚语的老外没读过《浮生六记》，我肯定不信。

陈芸的才情，是埋藏在她生活的点点滴滴中的，比如不爱珠花只爱书，甚至能够做到“书之残缺不全者，必搜集分门，汇订成帙，统名之曰‘继简残编’；字画之破损者，必觅故纸粘补成幅，有破缺处，倩予全好而卷之，名曰‘弃余集赏’”。陈芸的可爱超脱了太多的平凡女子，所以在她说出“今世不能，期以来世”这样的话时，沈复会甘心对她说出“来世卿当作男，我为女子相从”。我想一定有太多人如我一样被这一问一答感动过。浮生如梦，佳人一言，震人心府。

感动至深时，却看到“今即得有境地，而知己沦亡，可胜浩叹”这句话，就像当头霹雳，仿佛看到不忍看到的剧透，心中好像被插进一把尖刀。

闺房之乐，果真就如大梦一场。

PS：不评论陈芸为沈复张罗续弦的事情。文字够美，但是不理解，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