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中的全球电影节，该网飞来拯救了？

作者：Eric Kohn

译者：陈思航

校对：Issac

来源：IndieWire

由于最近的危机，无数电影创作者的项目，陷入了悬而未决的境地。 保罗·施拉德始终是与这种境况 斗争的领头人之一。 今年三月，他在创作《第一归正会》的续作《算牌人》，这部作品由奥斯卡·伊萨克和蒂凡尼·哈迪斯主演，当时只剩下几天的拍摄时间。 然而，其中一名演员的冠状病毒检测呈阳性，这部以密西西比州为总部的作品不得不停止拍摄。
从那时起，这位以《出租车司机》的剧本而闻名的、七十三岁的导演，一直呆在纽约市北部的家中。 他试图找到一种方法来完成自己的作品，但在这样的时刻，他只能在Facebook上与他人分享想法。
保罗·施拉德 施拉德有很多想法。他猛烈地抨击那些屈服于冠状病毒恐惧的电影创作者（「如果是我，我会穿越地狱的火雨拍完这部电影」），他还解释了自己买枪的决定，评价了自己一直在看的那些电影和电视节目。 施拉德也在展望未来。上周，他写信给IndieWire，提出了解决目前电影节难题的方案：如今，公共集会都无法举行。「虚拟电影节」的概念让电影界产生了分裂。有些受访者认为，这对于电影创作者来说没有好处，另一些人则认为，这是唯一可供前进的道路。施拉德属于后者，但他认为，只有与那些行业首脑坐在一起谈判，才能做到这一点。我们建议施拉德先不要在Facebook上向世界阐述一切，而是给我们打个电话，这样我们就能讨论这个想法，以及它带来的问题。 记者：好吧，解释一下你的想法。 保罗·施拉德： 必须有一种能够引发电影节热潮的环境。正因如此，我觉得我们可以有一个由网飞发起的全明星电影节，其中有五六个电影节负责人的精选作品，有不同的竞赛单元。网飞可以给它做广告，你也可以模拟出独立电影需要的那种轰动效应。我现在正在剪辑我的电影，这是一部理想的秋季电影节作品，但我认为现在任何秋季电影节都不会举办。
保罗·施拉德 记者：目前为止，所有的秋季电影节——多伦多、威尼斯、特柳赖德、纽约——都说它们会举办，即便是那些没那么有影响力的电影节。 保罗·施拉德： 但你只要关注新闻就行了。蒂埃里·福茂说戛纳电影节会开幕，但我们什么也没看到。现在，卡罗维发利和洛迦诺也没了，威尼斯会是下一个。没人想去电影节。疫苗也不会出现。至于特柳赖德，汤姆·乐迪想让它活下去。所以他们检测了整个小镇，这是一个旅游小镇。他们想证明这里是安全的。好吧，结果镇上有一些地方的检测呈阳性。现在，你没法根据宣传认定自己的小镇是安全的。而且，这些城镇几乎都无法组织足够的当地人口，举办一个真正的电影节。 记者：在正常情况下，你觉得秋季电影节对你的新电影有多重要？ 保罗·施拉德： 非常重要。我的《第一归正会》是在威尼斯首映的，他们一直在打电话跟我谈这件事。他们想知道这部电影是什么状态。如果我们抓紧时间，我们可以准备好。但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们可以预料的情况是，可能会有一些流媒体公司组织的虚拟电影节。要做到这一点，最好的方式是让那些大公司合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所有的大公司都会看到同样的电影——那些没有去戛纳、卡罗维发利和洛迦诺的电影，最后它们都会变成去不了特柳赖德和威尼斯的电影。
《第一归正会》 记者：为什么不等到明年呢？ 保罗·施拉德： 这就是现在的计划。但在某个时刻，会出现大量的积压影片。我甚至不确定柏林会不会（在二月）举行。 记者：许多业内人士都反对网络电影节。那些销售代理认为，他们可以在没有电影节的情况下销售电影，而把电影放到网上，其实可能会损害这场交易。 保罗·施拉德： 嗯，对于某些电影来说，这是真的。我的电影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另一方面，很多电影如果没有电影节，是不会引起注意的。如果没有戛纳，《寄生虫》怎么可能在电影海洋中脱颖而出呢？
《寄生虫》 记者：有道理。那么你如何在网络上复刻电影节呢？ 保罗·施拉德： 你必须让所有有权有势的人都参与进来。如果你有财力雄厚的网飞，有主要电影节的策展人，如果他们能拿出各种竞赛单元的电影列表，如果你有一个大约由24位演员、艺术家和评论家组成的全明星评审团，你就能搞出一个活动。你也有网飞，它可以宣传秋季电影节的名号，或是诸如此类的东西，这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记者：但对网飞的竞争者来说，这可能没什么吸引力。 保罗·施拉德： 是啊，但网飞是最有钱的。这必须得是电影节中的电影节。你得让每个人都同意。那些本土化的小电影节没法达成这种效果。这个主办方得是一个能付给斯科塞斯两亿美元拍一部电影的公司。整个系统得是非常庞大的。这些电影节都得拿到钱，因为他们付不起自己员工的工资。
威尼斯可能会得到政府的补贴，但特柳赖德不会。如果有四五个主要的成员加入，其他人也会跟着加入的。因为如果网飞说威尼斯、特柳赖德和洛迦诺正在做这件事，纽约也会想要加入其中。 记者：你觉得防止网络盗版的方式是什么？ 保罗·施拉德： 嗯，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因为盗版无论如何都会出现。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装到BT种子里了。那些还没有上映的电影，总是被炒得沸沸扬扬。我们已经学会了与BT种子共存。我们可以阻止其他所有形式的盗版，我们也可以阻止发布到YouTube上的盗版。如果我们能够忍受种子，为什么我们无法忍受这个呢？如果我把我的小电影寄给所有的评论家，它无论如何都会变成盗版的。你一把它放到网上，就会有人偷偷溜过来盗走。 记者：有些买家可能会保持沉默，他们不会愿意购买那些已经在网上免费播放的电影。 保罗·施拉德： 是的，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虽然有很多人在电影节上看到了某些作品，但世界上还有一些人没看到这些电影，他们如何能知道这些其他人的感受呢？这就是电影节上会出现的现象。这就是轰动性的话题。好吧，不过今年你可能就没什么兴致了。 记者：你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电影节的产业价值的？ 保罗·施拉德： 显而易见，是在戛纳，当时是1976年，我们带着《出租车司机》。我们在那里，法斯宾德在那里，赛尔乔·莱昂内也在那里。这部电影已经在美国上映，但戛纳电影节让它在欧洲流行起来。特柳赖德变得热门的时间要晚得多，多伦多也是如此。威尼斯是直到最近才开始变得大热。
《出租车司机》
你会去苏黎世、慕尼黑、圣塞巴斯蒂安和莫斯科，但那里都没有戛纳的这种热潮。如今，我们有五六个「火热」的电影节，作品数量也增加了十倍。如果人们看不到这些小电影，它们如何才能引起观众的注意呢？ 记者：电影节的环境是如何帮你卖出《第一归正会》的？ 保罗·施拉德： 如果《第一归正会》是通过视频点播的，它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履历了。A24之所以选择了它，是因为它有特柳赖德和威尼斯的履历。事实上，（索尼经典影业的联席总裁）迈克尔·巴克在特柳赖德跟我说，他想不到销售这部电影的方法。然后（A24的销售总监）大卫·劳布在看过电影之后说，「我知道怎么卖这部电影。」他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在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和其他观众在一起。他意识到观众是多么地安静。在电影结束之后，他们仍然很安静。你必须建构同样的东西。
《第一归正会》 但现在，你无法在一个密闭的房间里创造这种环境。正因如此，你必须有一个受人尊敬的人组成的、庞大的陪审团。接着，你就会有赢家，他们也会获得奖赏。你会听到斯派克·李说，「这就是这部电影获奖的原因。」突然之间，就有了轰动性效应，因为人们想要知道，为什么斯派克说这是最好的电影。 记者：但是我们很难想象，可以围绕着任何一部电影，创造那种类似电影节活动的身体体验，那种真实的轰动。 保罗·施拉德： 网飞就可以给马丁·斯科塞斯的《爱尔兰人》制造轰动。好吧，他们还在纽约电影节开幕当晚，利用了电影节系统的特质。但是，如果你是在虚拟世界举办了这个节日，那么或许你可以租用一些让观众保持社交距离的影院，进行几场实际的放映。如果你只在200人的影院里放进40人，你是赚不到一分钱的。但你可以为虚拟电影节提供某种真实的对应物。
《爱尔兰人》 记者：我觉得这种提议出自一种有些利己的立场。 保罗·施拉德： 我认为这符合那些规模较小的、智性电影的利益。这不符合《魔发精灵2》那种电影的利益，那种电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像《史泰登岛国王》这样的喜剧也可以。但是，你可以看看去年电影节脱颖而出的那些作品，有多少电影可以在没有节日轰动的情况下生存下来？ 记者：顺道一提，你最近在Facebook上发帖说，你一直在看《开发者》和《反美阴谋》，你还补充指出，它们比影院里的任何东西都要好。你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我即将完成一部独立的艺术电影，这种电影如何能与这些令人上瘾的长篇电视剧竞争？我会不会出门花钱看自己的电影呢？」你对长篇电影创作完全失去信心了吗？ 保罗·施拉德： 我想每个人都有一些这种想法。但它会回归的，就像爱乐乐团也会回归一样，不过它不会以之前的那种形式回归。我的意思是，仍然会有电影俱乐部、家庭电影、青少年电影，但是主流的影院体验是摇摆不定的。现在冠状病毒来了，本来电影的手指还挂在墙上，但病毒要把手指给掰下来。现在电影长片正在自由落体。
《开发者》 记者：你现在从其他电影人那里得到了什么建议吗？ 保罗·施拉德： 好吧，我和索德伯格聊过了。他是美国导演协会重启制片委员会的负责人。我的电影大约拍了85%了，我可以制作一个测试版本。他说不要这么做，要继续等待，因为如果它不是成片，它是没法成事的。有很多电影……我不知道它们是否能够重启。
迈克尔·曼在东京拍摄了一周。他什么时候才能回东京呢？明年我还能再拍一部电影吗？我们是不是已经看完了斯科塞斯的最后一部电影呢？是不是也已经看了伊斯特伍德的最后一部电影？我的最后一部电影？如果我们一整年都不能工作，谁知道我们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 记者：斯科塞斯有什么消息吗？ 保罗·施拉德： 我和他谈过这件事了。他和其他人一样在等待。他认为他的电影会被拍出来。他有钱，什么都有。但是，在限制解除之前，他是不能开工的。我们聊天的时候，我说6月9日可能会回去拍我的电影。我想这不会成真。密西西比州说它会开放，但我认为不会。如果这是真的，那我就能回去把它做完，我只需要四天了。不过，我们不会再有额外的演员了。美国演员工会说你不能超过十个人。我们本来想穿过铁丝网去拍的。但后来，我们要拍的那个赌场关门了。赌场是最脆弱的环境之一。每一张卡片，每一块筹码，每一台老虎机都是细菌携带者。 记者：你的电影有很多场景都设定在赌场。 保罗·施拉德： 没错，所以我们想知道，如果赌场不开门，我们是否可以在那里拍摄。我们能付钱让他们开灯吗？许多有趣的讨论正在进行。但最终，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当这种病毒被击败的时候——18个月或24个月后，不管是多久——这个行业会扭曲成另一种样子。这盏灯你可能再也没法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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