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怀念的 || 这里风从来不温柔

风是有冷暖软硬之分的,我家在晋北,这里的风从来不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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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从五月才能算起的,野草野花这时才冒头,人们这才陆陆续续裹着头巾去买小鸡,去下地耕田,去当街晒太阳,去织来年的毛衣。头巾红橙黄绿白,丝织亚麻粗布应有尽有,薄的丝巾就把整个脑袋包起来在胸前打个漂亮的蝴蝶结,厚的就对折成三角形自额头向下巴紧紧箍去,尽着大三角遮住后脑勺,顺溜的边穗窝在脖根里。这个季节,风从天寒地冻中走出来已有些时日,土地也松松气抖擞出黄沙,一来二去,两者拍手即和,趁着草木根须来不及抓牢之际,一同走南闯北,好不自在,却苦了这里的人,被吹的嘴巴干裂了缝,被吹的头巾呼呼的响,被吹的脸颊通红,老人被吹的老泪纵横,小孩被吹的号啕大哭,风不知向,一不小心就遗留了沙子在眼窝。

晋北说来是个穷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风,人没多强硬风倒是给长了脸,夏日说到底是遭不住的热,耐不性子的风来掺一手是七八月份树荫下最令人欢喜的事,且这风也从来不应季节收敛一下,还是呼呼的说来就来,摇着人们汗涔涔的衣服下摆,吹凉了一碗又一碗绿豆汤。

九月的风也是喜人的,我家对面是三北防护林,树叶会在这时渐次黄下去,但不落,满满当当晃在树上,然后等一个日子,等一场大风,一个旋风纷纷把它们扫下来,那时它们好像也心甘情愿,自己落下来好像就是脱群,非得被风甩下来才认定是寿终正寝。

和着雪的风是何其冷何其硬,一个不在北方的人是不知道的,在北方不再晋北陕北一带也是无法完全感受的,在这种地方,不选择个没有高楼大厦的小村庄也是感知不深切的。这时,风行走于世间也不能再用吹这个字眼,太轻柔了,根本配不上它的剽悍,我们一直称为刮,冬天的风开始是就着寒气自房顶到河湾刮过,继而和着雪变着方向横行霸道,雪停了往往化个十天半个月,它就卷起屋檐半融半冻的冰碴子,经常有人以为天晴了不戴口罩出去晃悠,不一会儿就被风打回来了,虽不是鼻青脸肿,但也狼狈不堪。

我所怀念的 || 这里风从来不温柔_第2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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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风从来不温柔,这里的人也从来不试着教导它,或干脆厌恶它,它尽管使它的小性子,大家只管添衣加火,这点小事就像黄土高原自古黄土满地一样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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