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水开

我提着一大袋的速食食品进入了电梯。

铁门合上，我被挤在一个角落。人们都低头玩着手机，我盯着指示灯，电梯正一重重的向上移，棕红色的黑暗，黑色的黑暗，交替在夜色中。总有人低着头走出，又有人低着头走进，没有人静下来思考，他们也从来不滞留。

我出了电梯，钥匙在锁孔里转了几个圈。门开了，安安静静，空空荡荡，只有我推开门时支扭晦涩的声响。

是了，我正在等我的父母回来。

坐在电脑前，荧屏闪烁着，方便面的袋子开这口斜横在电脑桌上，里面的碎屑斜横的洒在外面，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口干舌燥，起身爬到一旁的茶几上，拎起热水壶在耳边晃晃，沉闷的声响，然后咔哒一下打开壶盖，不出所料的，一滴水也无，我无力的瘫软在地毯上，舔了舔发裂的嘴唇，无奈，还是烧水吧！

水壶中响起咕嘟咕嘟冒泡的声响，想一个正在吞噬的怪物，又像一滩冒泡的沼泽，似是要将我枯竭无物的生活全部都吞进去。窗外的灯光斑驳陆离，世界就这样干燥的运转。因为是八楼，我听不到汽笛的鸣响，没有车轮滚过的满是尘土的喧响，只有我身后开水沸腾的声音，竟是有一种车水马龙、华盖云集的喧嚣之感，远处的灯塔下面，人们三两成群，川流不息，欢声笑语似是要隔着几条街传到这边。大街上的车像是放了电影里的快进键。这样的城市中，没有人停留，人们等待公交车，等待地铁，然而街道还是不停的流动，不会因为你的等待而停下。这就是我们的大时代吧，这样的，日日年年，想一个不断被抽打的陀螺，我竟不知道自己干瘪的生命因为什么而转动，要经历什么，才不会渴望这种灯红酒绿，现在是否有一个人，和我一样，在喧嚣与躁动中，静静的等着水烧开呢？

开水滚动的声音越来越明晰了，在一片黑暗之中的划破沉闷，宁静的空气都显得有些躁动，像一口沸腾的大锅，要拿我们生活着的开涮，佐料是像我一样的，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我想这应该是平淡的已过，透过玻璃，我看见底下那家的电视里放着新闻，无非是这样，他们搞，我们笑，究竟谁好谁坏，越判断越混乱。干脆不要理会了吧，城市里人们的思想，背景是条黑白条纹的幔子，淡淡的白条子好像行驰着的电车，平行的，净匀的，喧响的河流，汩汩的流入下意识里去了。

咔哒一声，壶盖弹开了，沸水声静止，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了下来，水开了。

我看见水汽漫上玻璃，指尖有一丝温润的水汽，我缓缓地滑动着，在窗上写下三个字“大時代”，又被水汽罩住了。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糟糕的时代。

门口响起了锁孔转动的声音。

——但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的大时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