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写在军婚五周年

终于放假了。

受台风的影响，我们这个城市不仅下了大雨，还罕见地打了雷，还好我已经看完了《太太万岁》的结局。看天气预报，大雨密集的地方在福建广东一带。我们这个刚抗完洪又抗旱的邻省，被动地迎来了已不太需要的雨水和降温。

我不喜欢福建这个省份。相信很多人喜欢一座城市，是因为那里寄托了理想期盼，更简单一点，是因为那座城市里有心心念念的人。同样的理由，我不爱福建。

那里太远，将我们一家隔在很多山和很多水的两端。那里还老起台风，我每次都要叮嘱小得爸爸，多吃一点长胖一点，起风的时候不要出门。除了随之而来的雨，我没有亲身经历过台风，但是我很害怕小得爸爸会被风刮跑。

在凉而不绝的秋雨里，窝在沙发看电视，有种幸福的安全。《太太万岁》的结尾，男主角赵坦的父亲被查出患有肿瘤，良恶不定，自知时日无多的老人把离婚的儿子儿媳凑到一块儿吃饭，总结一生表达希望孩子复婚的愿望。在追忆青春的时候，特别说起了兵团的日子。原来这个老人有过一段峥嵘岁月。有心的儿媳妇舒心托熟人找到了老人的战友，圆了老人的心愿，也给自己的婚姻创造了转机。

我平时不怎么看电视，家长里短婆媳纷争很乱，也不怎么敢看电视，怕看到橄榄绿怕看到爱情，会很想小得爸爸，心里空落落的。我跟小得和妈妈生活在一起，生活里完全没有鸡毛蒜皮，很多剧情都引不起共鸣。我只是喜欢一家人一起的感觉，所以有时间就陪我妈看她爱看的剧。

赵坦和舒心神秘地把老人带到餐桌前，大幕一拉，一群头戴绿色军帽的老人走进来，赵坦的爸爸先是一愣，继而有泪盈眶，他拉着其中一人的手喊，连长！又攥住另一双手，仿佛用尽一生悲欢地，叫了一声指导员，四目相对，热泪长流。看到这里，我也忍不住，在空空的客厅里哭了起来。

好的演员有一种朴素却震撼人心的感染力，但真正通往心灵的不是演技，是同情。不是悲悯的那种同情，是同理心的那个同情。我想起来我第一次到小得爸爸那里去，穿着背带裙，怯生生地看到他的指导员的样子。他笑眯眯地问，小s家是哪里的？我看到他平易近人小虎牙，一下子就不怕了。

张爱玲说，年轻的时候以为三年五年就是天长地久，中年的时候才发现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当天穿的裙子我还记得是绿色的，没想到，一下子就过去了十年！多少青春不再，多少年华已更改，等老了的时候，我会如何回顾这一生？

二十岁左右青春年少，一天一天地等着盼着，在地图上用手指量两个城市的距离，一有机会就去探他，看出租车牌照昨天还是闽，今天就成了皖，痴想是不是老天爷开了个玩笑，其实只有一座城，偷偷换了牌子吧？等待虽然清苦，可是因为距离又很美，心慌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后来工作成家生子，日子变得琐碎忙碌，有点像快进，哗啦啦就翻完了一年的日历纸。以为自己还年轻，却不想已至而立，提前体会到了弹指一挥。回头望望踪迹难寻的小半生时光，只有那山那水依然静静地横亘在两人之间。

十年，鲜活灵动终身不忘的十年，家国天下，修身齐家治国，怎么排也是家在前面不是？却独独最没有的就是家。房子只是一个壳儿，而珠玉在外，任是多么风雨不动安如山，也只是一个寂静的山洞。我想，有一天，小得爸爸终于能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要抱着小得千山万水地去接他，好好地像跟那城市示威一样地带回来，然后一辈子都不分开。

爱这样难以忘怀，遗憾又这样难以释怀。赵坦爸爸哭，我也跟着哭。看他们一一握手，诉说当年，最后只是一再祝对方健康幸福，我的心浮浮沉沉，最终还是选择了与生活和解。

年少的时候看《星光俏佳人》，刘青云和袁咏仪演的，兜兜转转的秦淮和梅波。最后一幕，是某影片的散场，梅波夹杂在人群里，旁边是穿着古代将士衣服的浩浩荡荡的人流，有种古今交错的恍惚，秦淮来找她，两个人在洪流里相遇，有种宿命的味道。然后啪的一下，白发苍苍的梅波按下遥控器，数落摇椅里的老秦淮天天看这一个镜头烦不烦……

某一年的秋天，我去南方探望小得爸爸，忘记了是因为什么事。我穿着白衬衫，腰间系着黑底白点的丝带，穿过田径场，要去超市买东西。走到一半的时候，小得爸爸他们参加活动散场，也是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衣帽整齐地，步调一致地走过来，万众一心同频共振得地面都有点抖，我避让不及，只得立在一旁等他们通过再走。小得爸爸的战友看到我，笑容满面络绎不绝地喊着嫂子，他也终于不好意思地朝我挥了挥手。我忽然热泪盈眶，心里有个地方一动，找到了坚守的意义。

这些年，虽然不是同样的气候和心情，这座城市却是我此情何寄的归处，军营，不仅是小得爸爸的光荣与梦想，也是成就珍珠的砾石，打磨着我成为此刻的我。人生从来都没有白费，相信顺着命运的指引，最终我会在时光里顺流而下，得到该得到的，经历该经历的。

而此刻，在结婚第六年的第一天，我想说，还好，我还拥有你的爱，让该来的来，我在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