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痕(四)

四、王秋雁

接到嘉龙的电报之后王秋雁着急的不得了,立刻就去找了王黯。

“你先别慌,”王黯给她倒了杯水,“坐下来慢慢说。”

“本田葵在镇子里没搜到人,把大姐抓走了。”

“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很有可能会重新搜查一遍。我们家里已经很不安全,那几个地下党得尽快转移。”

“前天刘队长发电报说,他派去的侦查员看到日本人把地下党的尸体挂在城门口示众,”王秋雁喝了口水继续说:“唯独没有看到大哥的尸体。”

“他很有可能在本田葵的手里。”

“看来本田葵需要大哥手里的情报,暂时还不会杀了他。”王黯替她分析着,“他把大姐抓走,多半是为了逼大哥招供。”

“我必须得回去一趟,想法子救他们出来。”王秋雁握紧了手里的茶杯。

“等一下,你漏掉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王黯用手指敲着桌面,“日本人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计划的?”

“这一点我也想过。”王秋雁沉思了一会,“既然我能截获他们的电报,他们很有可能也截获了我给大哥发的电报。”

“就算他们能截获,也破译不了。我们这可是盟军提供的最先进的加密方法。”“再说,如果你的电报被破译了,那我早就暴露了。”王黯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我的部下里有内奸。”王黯握攥紧了拳头。

“除了你,我,大哥,便只有他们几个知晓我们的计划。”王黯给自己倒了杯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另外,我倒是很好奇,你打算怎么救人?”

“美人计。”

听到这几个字,王黯一口水喷了两尺远,险些被呛到。“我的好妹妹,你这是要……”“二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王秋雁打断了他的话,“和大哥大姐的安危相比,我的清白算不得什么。”

“可是你……”

“不这样做的话无法接近本田葵,打听到大哥的下落。”,“你且放宽心,我自有分寸。”

王黯不再说什么,但他手里捏碎的茶杯传达出了他的愤懑。“我知道你的决定不会轻易改变,但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王黯将茶杯的碎片清理掉,从柜子里搬出了一个木质手提箱。“这是我的一个苏联朋友送给我的特制的箱子,你正好可以拿去用。”

王秋雁当天就向报社辞了工作,坐上了从上海开往杭州的火车。走之前她收到了刘队长的新电报,说是明天晚上展开行动。她立即回复,明日正午荷花镇茶馆碰面。

她傍晚就到了杭州城,进城的时候日本人盘查的很严,不过没有在她身上搜到任何可疑的物品。

王秋雁并没有直接回镇上,而是走进了一家青楼。这醉春楼距离司令部不到三里路,平日里有不少日本军官来这里寻欢作乐。她刚踏进门,便有一个醉醺醺的日本兵向她扑过来。门口的老鸨赶紧给旁边一个妓子使了个眼色,那妓子便顺势把他哄了过去。

“多谢陈妈妈,”秋雁低声在她耳边说:“能否借一步说话?”

“好久不见,王二小姐,”老鸨给她沏了壶茶,“您愈发出落的标致了。”

“陈妈妈谬赞了。”王秋雁品了一口茶,“此次来是想向醉春楼的各位姐姐妹妹取个经,还望陈妈妈行个方便。”

她拿出两块金条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一点谢礼,不成敬意。”

“王二小姐这就太客气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身一定照办不误。”老鸨笑嘻嘻地收下了金条,“不知您中意的是哪位公子?”

“也谈不上中意,”王秋雁把玩着手里精致的茶杯,“司令部的那位,喜欢什么样的?”

“哎哟,那位军爷,一次都没来过我们这。”老鸨轻轻地摇着手里的团扇说道,“我也只在西湖边上见过他两次,他的喜好我还真不清楚。”

“我估摸着他不像是个风流成性的人。这男人啊,有的喜欢有经验的,有的喜欢雏儿。”

“那依妈妈之见,我要怎么做?”

“王二小姐,您这脸蛋生得俊,身材又好,只是您这身上穿的,太素了点。”“就说那西施吧,长得再好看,也得打扮打扮不是?”

“陈妈妈说得有理,”王秋雁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平时倒也不怎么注意这些。”

“一会儿我让我们这的头牌过来教您,我去给您收拾些行头。”

“有劳陈妈妈费心了。”

“您不必这么客气。”

第二天上午王秋雁便赶回了荷花镇,果不其然日本人封了他们家,还留了一个酒鬼汉奸在那里看守。她很快发现了在附近晃悠的嘉龙,然后把他带到了茶馆。

看着嘉龙,她很快想到了一个计策。

“事成之后,你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收一收,带着濠镜和湾湾,赶紧离开杭州,去三叔家避一阵。”

“离开之前去给醉春楼的陈老板捎个口信。”

“路途遥远,你们两个男孩子,照顾好湾湾。”

目送着嘉龙离开,她返回了茶馆。一个黑衣男子在之前嘉龙的位置上坐下来。王秋雁坐到他对面,从提包里掏出了那枚牡丹荷包,捏在手里细细地观赏。

很显然男子注意到了她,低低地吟了一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刘队长,初次见面,”王秋雁这才抬起头来,“我是王耀的妹妹王秋雁。”

“王小姐的手艺真是精湛,这牡丹花绣的跟真的似的,把蜜蜂都骗过去了。”

“没想到刘队长这么会夸人,”王秋雁笑了一下,“然而这并不是我绣的,是我大姐绣的。”

刘队长的脸色微微有些尴尬,王秋雁忙解释道:“我从小就对绣花什么的不感兴趣,这些小玩意都是我大姐绣的,我们兄弟姐妹人手一个。”

“不说这个了,刘队长,”王秋雁给他倒了一杯茶,“你的计划恐怕行不通,很可能打草惊蛇。”

“王小姐有什么好办法?”

“日本人派了重兵把守镇子的各个出口,你们很难从正面突破,唯一可以利用的地方是后山。”

“根据我弟弟们探查的消息,后山的山匪与日本人势同水火。山体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日本人只派了几个小队在山下巡逻。”

“我们家后门外面有一条幽暗的小道直通山下,周边都有树木遮挡,比较隐秘。”

“况且,山匪的头目曾被我爹救过一命,他算是欠我们家一个人情。”

王秋雁把荷包往刘队长前面一推,“你带着我的信物去找他,他肯定会帮你们的。”

“另外,我弟弟会提前去把守门的日本人灌醉,你们见机行事。”

送走了刘队长,王秋雁就离开了荷花镇。她原本是想去照相馆见见弟弟妹妹们,因为那很可能就是最后一面。然而一旦自己的身份暴露,被日本人盯上,会直接危及他们的人身安全。她无奈而悲伤地叹了口气,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返回了醉春楼,王秋雁从床底拖出手提箱,打开之后,把里面的衣物扒开,摁了箱底的一个开关。看到暗格里的手枪还在,她松了一口气,然后把箱子放回原处。

她换上了老鸨给她挑选的修身旗袍,描上了精致的妆容,带上了头牌送她的特制胭脂。

司令部门口守卫的日本兵拦下了她,她拿出一根金条,在他面前晃了晃,用日语说了一句:“去给你们的长官通报一声,这个就归你。”

本田葵,我们有十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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